第二章 乔氏出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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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中的红墙绿瓦，玉阶金廊，格外有一种宫闱深深无尽头的意味，行过一段蜿蜒漫长的路程，到了锁银苑，这便是我今后所居之地。

夜色初起，红烛绰绰，我坐在新房榻上，蒙着红盖头，旁边是两名婢女。

我翘起腿：“这太子怎么还不来？”

婢女甲：“太子妃再等等，太子在前庭与诸位大臣谈话。还有，太子妃你必须正襟危坐。”

我猛地掀开盖头：“他倒好，在那和别人谈笑，我屁股都快坐熟了！”

婢女乙惊恐：“太子妃，喜盖是由太子揭的，您怎么可以妄然先行扯下。再说了，您金口实在不宜说出‘屁股’这等秽语。”

我恼羞成怒：“谁没有屁股？太子就算是天之骄子也有屁股！屁股怎么就成秽语了？！去去，把桌上那盘熏鸭给我端来。”

婢女乙不敢再出声，婢女甲道：“这……不太合适吧，太子妃。”

我：“你也知道我是太子妃，听我的就是。”

“是。”婢女甲呈上熏鸭，眼睁睁看着我用手扒肉，嘴角带油，满面不堪入目。

忽听门咯吱一响，一个人跨入房门，长身玉立在月光里，身后融融银光环绕，如同仙人。明月如雪，红裳浓烈，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走得这样洒脱闲逸，微风吹着他的衣衫，像是翩跹的云。

他漫不经心地走过来，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我看着他，一直走到我跟前。我从没见过这样一双眼眸，望进去，仿佛沐在昭华三月的春光里。

他微微眯起眼眸，对我轻轻一笑，仿佛从笑意里氤氲出一缕和熙温柔的风，吹得人从骨子里生出一股慵懒。

我想，我该先用手擦嘴，还是先把喜盖盖上。美男当前，总该注意点形象管理。

他莞尔：“来人，把太子妃带去沐浴，再送回来。”

于是婢女甲乙很是欢喜地把我拖进浴室。

“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过需要洗手而已！”我愤然。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有洁癖，有点脏的东西都要丢掉。”

意思是看在我不是东西，才没把我扔掉吗！等等，我到底是不是个东西，好纠结吖。

洗了大概两个时辰罢，全身都泡破了皮，才得以回房。虽然代价有点惨重，但我也算是个香喷喷的东西了？

我筋疲力尽地推开房门，见到了有史以来最赏心悦目的光景：太子段玉侧卧榻上，独手支撑着头，姿态清逸，美眸静闭，大有夺人心魄之势。

这下倒好，我脱下鞋袜，跨过段玉的身子，扯过一床锦被，倒头要睡。后又觉不妥，太子贵体若是着了风寒，恐我难辞其咎，一咬牙把被子全盖在了他身上。

于是今晚我打了三十九个喷嚏，太子没醒来一回。金乌尚未东升，窗外一团黑漆漆的，如混沌初开，渐渐晨曦微露，天幕舒展，一轮壮阔朝阳夭矫出海，漫天霞光席天盖地泻于万物之上。

“从未见过有人睡得这样死沉。”段玉微叹。

我感到一阵燥热，朦胧地撩开眼皮，顿时睡意全无。

为何我身上无故多出几条被子，压得我气喘连连？

“凭空出现的被子是怎么回事？！”

“你貌似受了风寒，我就让人把被子送来了。”段玉撅了撅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