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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这才轻叹了一声儿,虽说将手从桌底地下抽回来了,却干脆整个人绕过炕桌去,索性挨着婉兮坐,正式将手伸婉兮领口里去了……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旋转的力道和角度,都正好儿,只那么一两下儿,婉兮便已是喘了。

婉兮硬撑着,赶紧催,“爷倒是说呀~~”

再不赶紧问,待会儿她就又该失了魂儿了。

皇帝心头也是热血沸腾,急着想叫婉兮乖乖就范;可是婉兮非揪着问不可,他这便还是“招”了。

“……毕沅,他的字,爷原本是认得的。”

婉兮使劲儿拽着理智,不叫皇上给揉乱了。

——可不,毕沅既然是军机章京,由他动笔书写的奏疏、战报等,皇上必定看过许多了。

“他的字不好,急的时候儿跟狗爬似的!”皇帝语中难掩懊恼,“若是换成往年,自然容不得他混了进来。”

婉兮便也明白了:今年殿试策问之前,皇上曾经下过一道谕旨,说“向来读卷诸臣,率多偏重书法……对策自重于书法。若策对全无根据,即书法可观,亦不得入选。”

故此这毕沅虽然一笔字儿不怎么样,可是却因策问文章醇厚,反倒列入前十名,卷子誊抄之后送到了皇帝的眼前。皇帝看过文章,选他为状元。

婉兮小心道,“既然毕沅的策问答得好,又这些年本在军机处称职,那便合得起状元的身份……爷,又何苦不高兴?”

皇帝手上忽然使了点劲儿,在婉兮那绵软处掐了一把。

“你道爷策问的题目是什么?便是新~疆军垦屯田之策!——毕沅在军机处当值,策问前一晚,他正好收到新~疆屯田的奏报,他恰好研究了一个晚上。故此他那文章,怎么可能写得不力拔头筹去?”

婉兮心下也是咯噔一声儿,险些儿不敢喘气儿。

这殿试策问,又哪里容得半点杂质去?毕沅高中状元,个人才学先不说,他恰好碰到这样的题目,岂不简直跟泄露了题目相似了去?——虽说事实上是运气好,不是泄露题目,可是终究这一切运气都是来自他身在军机处的这个职位啊。

也怨不得皇上不高兴,有苦不能言。

婉兮便垂眸,轻轻一笑,“爷,还记得爷曾经在莲生的脑门儿上摁的红点儿么?”

皇帝挑眉,“怎么又说到莲生去啦?你难不成还想继续叫咱们丫头耳朵发红不成?”

婉兮扑哧儿笑开,伸手按住皇帝的手。

自不是不叫他动弹了,只是不叫他越来越快,她都要上不来气儿了——她啊,是摁着他的手,叫他慢下来;至少得按着她引导的速度来。

皇上的手缓慢了下来,婉兮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红着脸垂首,轻声道,“……莲生那小丫头,那会子虽说小,却是个小鬼头。她还知道掏出当年爷给奴才的《九九消寒图》,说她额头的点儿,就是当年那图中的花瓣儿一般。”

皇帝长眉一挑,便也想明白了,忍不住哼了一声儿,“是鬼道。不过,也不瞧瞧是谁生的~~”

婉兮赶紧将话茬儿往外推,“莲生是大清公主,自然是皇上生的呀!”

皇帝大笑,无奈地摇头,只能啐了一声儿,“呸!”

婉兮笑罢,缓缓道,“当日的情形,是莲生在替奴才和爷说合呢~~奴才心下也是都软了,舍不得叫孩子去做这样的事儿,心疼莲生那么小却那么懂事儿,故此奴才赶紧将那话茬儿给扯开。”

“奴才便告诉莲生,说那额头的红印儿啊,是‘梅花妆’。反正梅花妆本就是寿阳公主那儿风起的嘛,那小七也是公主啊,这便同样好看了呗。”

皇帝轻哼而笑,“还算说得过去。”

婉兮缓了口气儿,悄然半回眸,凝住皇上一半儿的脸去。

“关于这‘梅花妆’,古往今来诗词吟咏无数。可是奴才记得最清楚的,倒是这样一句:‘出身首荷东皇赐,点额亲添帝女装’。”

皇帝阅书无数,听了便是轻哼一声儿,“张藻的《咏梅》~”

“果然瞒不住爷,”婉兮便笑了,轻声道,“奴才后来才知道,这句诗竟然是这位女诗人所作,而且还是本朝的。而且这位女诗人,六岁能读《诗经》、《离骚》,十岁便通晓声韵,善作诗文。”

婉兮想说什么,皇帝这下子全都明白了。却还由着她说完,只又哼了一声儿。

婉兮自然明白,她肚子里这点儿墨水儿,哪儿能比得过皇上。只是这会子,拼着红脸,也得说才是。

“甚至这位女诗人的母亲,同样是一位才女,名顾英……这样的家学渊源,真是叫人敬佩。”

皇帝叹了口气,“嗯。张藻是毕沅的母亲,独自抚养毕沅长大;顾英是张藻的母亲,也就是毕沅的外祖母……”

婉兮想说的就是这个呀~

婉兮红着脸转回身来抱住皇帝的手臂,“有这样的母亲、外祖母,这位毕沅如何能不才学八斗去?便是恰好这次策问的题目与他之前看过的奏报相同,那也只能说是皇上恰好与他心有灵犀了;倘若皇上之前没选这个策问的题目,那毕沅自然便也不用担这样儿的嫌疑了去。”

“而且奴才相信,凭他这样的家学渊源,便是皇上换了旁的题目去,以他才学,必定有本事同样摘得魁首去!”

婉兮抬眸,抬手托住皇帝的面颊,“一个人的才学,不只在书法里,更哪里只在一篇文章里?他有这样的家学渊源,必定腹有诗书,篇篇文章皆锦绣。”

“况且来日方长,皇上尽可长远来观察他的才与德。若当真才德不符,皇上到时候再贬了他就也是了。终究朝中对官员都有京察的例儿,官员的称职与否,终究都是瞒不过皇上的。”

婉兮说完这些,皇帝的气儿其实早就解了。身为帝王,那毕沅是什么样的家学培育出来的,他自然比婉兮更为清楚。只是之前那会子忽然知道毕沅是前晚刚看完屯田的奏疏,他一时气愤,这才顺不过来了。

皇帝便哼一声儿,“这毕沅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倒叫你来替他说情!”

婉兮便也笑了,“可不是嘛!奴才也仔细回头想想,跟他当真是半点儿相识都没有。那奴才便望以后想吧——谁让他是今年的状元,而今年又将是奴才肚子里这个孩子从坐胎到下生的年份;更是皇上五十大寿的大庆之年呢,那奴才便与这毕沅,也算有一点这么八竿子打得上的一点儿联系吧。”

皇帝转念一想,便也笑了,“算你有理!”

这一晚,胎气已然四个月的婉兮,终于放了胆子,与皇帝亲昵。

不过又该怎么说呢,或许当真是这一年一个儿的频率,叫她也早长了这样儿虽怀着孩子,却仍旧能亲昵的经验去,故此身子反倒更加柔软放松,并不紧绷着了。

这般,尽管顾及着婉兮的身子,皇帝仍旧深深畅快了去。

婉兮柔然如绵的四肢,将皇帝缠绕得紧,她在他耳畔娇柔地呢喃,“……爷说是个龙崽子的,那便是他叫我缠这么紧的。爷那块儿呢?爷自己说,也同样缠得紧了不?”

皇帝登时身子一颤,险些当场便泄了功去。

皇帝懊恼,将她腰侧抓紧,“小东西,闭嘴!”

都五十的人了,哪儿还禁得起她这么逗呢?

婉兮却惊讶,咬着皇帝的耳,娇娆吟哦,“……是这么闭么?爷验验,那嘴儿是不是都闭紧了?”

小小的暖阁里,登时漾起皇帝懊恼的嘶吼,“都赖你!原本还能多半个时辰的!”

其余的,就只是婉兮那娇软却调皮的笑声了。

六月,京城中已然盛夏。

六月初一日,皇帝下旨,著参赞大臣阿里衮派人看守回部旧和卓木的坟墓。“回部喀什噶尔、旧和卓木坟墓,原有三十帕特玛地亩钱粮,看守回人十二户。仍照旧管理,以供祭祀修葺,余为伊等养赡。”

和贵人闻讯,从翊坤宫到养心殿给皇帝谢恩。从养心殿出来,还是来了永寿宫看望婉兮。

和贵人进门行礼,婉兮忙叫玉蕤给亲自扶起来,拉过来一处坐了,含笑道,“这回你可放心了吧?虽说霍集占兄弟有罪,但是皇上并不会因此殃及你和卓家族。瞧如今你叔叔、兄弟们都在京里安养,你又在后宫里得宠。”

“这还不算上,四月初八的时候儿,皇上可是特地选了官女子巴朗,指给了你哥哥图尔都公爷呢。”

这便都是跟语琴的妹子小陆氏同一批挑选入宫的内务府旗下的女子。

谕旨是四月初八就下了,只是三四两个月宫里的事儿实在太多,直到这会子婉兮才来得及与和贵人说到此事。

“无论是八旗女子挑选,还是内务府女子挑选,皇上选中的女子啊,能指给大臣的,都只是为宗室子弟配婚呢。选中的八旗女子为皇子皇孙嫡福晋的,便是内务府下的世家女儿,也是为宗室阿哥们的格格、使女。”

“依着我记着,皇上给你哥哥指的这桩婚事,倒仿佛是皇上头一回将一个官女子指给非宗亲的大臣呢~~由此可见啊,皇上可没将你哥哥当成外人过,这是当成宗亲们一样儿来看的。”

和贵人终于露出微笑,面颊上多了些红晕。

“……四月里,纯惠皇贵妃头夜那晚上,也多亏令贵妃您帮着我。要不然,我,我宁肯死了,也绝不碰那脏东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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