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风水轮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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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这是不小心失足落水了，幸亏我们正巧找到那个地方去，不然就危险了。”林穆擦擦汗水说道。看到陈老爹落水的那瞬间，他还真是有些担心了。水流如此急，若是他们晚来那么一会儿的话，只怕就危险了。

也幸亏陈老爹刚落水便被救起身，只是因为疲倦导致脸色苍白，并没有其他事，否则这一家子就要散了。

“林穆，谢谢你啊。”玉娘真心实意地道谢。

林穆有些讪讪一笑，伸手挠挠头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原本就是被派遣来帮帮忙的，而出手救人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哪能担起什么道谢？

陈老爹醒来之后，一直沉默着的王氏真忍不住哇一声哭了。

陈老爹心有余悸地安慰着王氏，又向林穆等人道谢。

待王氏完全平静下来，已经是晌午了。

“玉娘，你去炒几个小菜吧，今天中午留大家在家里吃个饭。”王氏沙哑地说道，然后冲着林穆笑着说，“林兄弟啊，我们家里没什么菜，你们也将就着吃一下，管饱的。”

陈老爹起了身，也冲着林穆说：“小兄弟，你们就留下来吃个饭吧，就当做是我这老头感谢你们的。”

林穆却看向玉娘，目前玉娘就是他们的主子，只有主子点头，他们才敢答应。

玉娘心底微微诧异，这样寻求的目光她并不陌生，但是他们是自由的，为何要做出一副看她脸色行事的模样？

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但是玉娘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笑眯眯地说，“你们就留下来吃饭吧。”

林穆等人这才答应下来。

午饭过后，林穆等人想要再去找人，却被陈老爹拦下了。

“不用去了，我那孩子命薄，去了就去了。你们去忙自己的吧，不用专门留下来找我们家找人了。”

王氏当然想着有人帮她找儿子，但是想想别人也有事情要忙活，而她怎能因为自己的私事留下人家？自然也是同意了陈老爹的话。

林穆左右为难，他们能有什么忙活的？只要是主子吩咐的，他们就会遵从。

再次接到林穆投来求助的目光，玉娘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然后转头默默地看着志清。

志清点点头。

林穆这才开口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陈老爹说话，领着人转身便走了。

玉娘的嘴角又抽了抽。

陈老爹告诉玉娘自己没事儿了，这个家他会好好看着，便让玉娘回去了。

玉娘想了想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她要是不回去的话，志清只怕也不能安心做事，便答应回去了。

玉娘出门之后，大弟追了出来，看着玉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玉娘支开了志清，才问大弟，“怎么了？”

“大姐，我听说这一段日子你们家里有招人学做水泥工对不对？”大弟的双眼亮晶晶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自己听到的事情是否属实。

玉娘挺纳闷的，这孩子怎么会突然问这件事情？

“是啊，怎么了？”

“大姐，你说我去跟着他们学习做水泥工怎么样？”大弟努力压住心底的兴奋问道。

玉娘微微蹙眉，也有些诧异，“你想要学做水泥工？”

大弟认真地点点头，“是的，我想要给我们家里起一座好一点的房子。做水泥工也能挣到一些钱，这些钱到时候就可以买一些上好的木材，这样盖房子等等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若不是因为这一次的狂风暴雨的侵袭，他永远不会想到让自己去学做水泥工。他的目标是让自己参加科举考试，争取金榜题名，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但是，这一次的狂风暴雨让他意识到了，如果自己不为家里着想，只是一味努力去念书，只怕永远也无法出人头地。所以他需要现在就懂得一门谋生的手艺，然后一面挣钱一面苦读，这样才能更好地成长。

玉娘的心头微微一颤，这孩子如此努力，如此坚定，就是因为这一次出事儿吧？

大弟以为大姐一定会答应的，但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玉娘想也没想便摇头否决了。

“为何？”大弟不解，心头有些焦急了，“大姐，我不会偷懒的，我会非常努力去学的。”

玉娘伸手搭在和她一样高度的大弟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的目标是金榜题名，姐可以养活你，也可以养活全家人。学得一门手艺虽然是好的，但是你要知道，想要金榜题名需要付出多少。姐不是认为一面养家的人不能考取功名，而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你必须要好好学习，好好帮着爹娘干活才是最好的。”

顿了一下，玉娘又说：“姐等着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大弟的双眼立即亮了起来，点点头，“姐，我知道怎么做了。”

志清两人回到肖家村的时候，大家已经忙开来了。

雷大三兄弟带着村里挑选出来的人开始修葺屋子，而其他有些人开始收拾已经残破的屋子，有些人查看船只，有些人则是与刘氏一起准备晚饭。

看到玉娘两人回来，刘氏松了一口气，招呼着他们赶紧先歇歇。

玉娘却笑着加入了忙碌的阵营，她没有那么娇弱。

妇女们一面叹息这一次的灾难，一面夸奖玉娘的聪明。

刘氏心里暗自高兴，这些人总算是知道她家这俩孩子的厉害了。当初让他们赶紧准备着，他们还在唧唧歪歪地说风凉话。后来若不是玉娘请了村长出面，只怕这些人还不会听从玉娘的安排做准备。

“只是可惜了你大伯一家子以及黑牛那一家子。”有人叹息道。

瞬间，院子里头安静了下来。

刘氏抬头，正巧看到走出来的老太太，便唤了一声，“娘。”

众人心惊，皆知在老太太的心里头，老大远远比老四重要。虽然如今老四起来了，但是在老太太的心里头，重视的还是老大吧？如今老大出事，老太太心里头肯定有些怨恼的。他们这般大大咧咧地提起这件事情，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生气。

“都在忙着呢，我出去走走。”老太太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掠过玉娘的脸庞，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说什么。

刘氏放下手中的活儿，双手往围裙上一抹，然后解下围裙，说：“你们先忙着，我出去一下。”

然后追着老太太出去了。

玉娘目光微闪，招呼着已经完全沉默下来的众人继续忙活。

直至太阳西斜，忙活修葺的汉子们回来了，刘氏才领着老太太回来。从老太太红肿的眼睛里，玉娘看到了悲伤。可是这样的悲伤却没能触动她的心灵。大伯一家子那是咎由自取，她早早地阻拦着，可是人家却认为她是多管闲事。她不是圣母，不是一味帮着别人，任由别人误会却依旧执着的烂好人。所以在大伯这件事情上，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即便全天下都来指责她，她也问心无愧。

当然，若是旁人因为这件事情来指责她的家人，她也是不允许的。

这一顿饭，一共几十口人吃饭，却只有五个青菜。

可是没有人嫌弃，因为他们心里明白，能够有饭吃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就在大家要开动的时候，旭磊站了起身，端起碗，冲着志清说，“志清，今日我以水代酒敬你一碗。如果不是你和玉娘，我想我们全村的人都不会平安活下来。你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们的好人，干了。”

旭磊捧着碗一口饮尽。

旭磊的话，触痛了大家的神经。

没错，如果不是志清，村里人都会出海捕鱼，而接下来他们的下场就如大伯和黑牛一样。而他们不仅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还能留下自家的渔船，他们应该心存感激的！

所以，志清就是全村的救命恩人。

所有人一起举起了手中的碗，“志清，干了。”

志清也举起碗，笑着一口饮尽。

看着这一幕，玉娘只是微微一笑。

“各位，请你们听我一句。”志清放下手中的碗，然后说，“今日我们能够从阎罗王那儿抢回来这么条命，这是我们的幸福。我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所以，我们大家都是有后福之人。别的我不说了，只是想请大家随着我一起，一起走下去。”

志清接着鼓励大家振作的话语，久久地在玉娘的耳边回荡着，脑海中也一直回放着那一刻的志清。清冷、英俊的脸庞上仿佛覆盖了一层淡淡的冷霜，那一种英气逼得她看不清他的眉眼，却让她对他身上浮现出来的气息感觉到不真实。这样的男人似乎是天生的王者。而这所谓的王者，只是一种简单的领袖，而非站在最高那个位置上……

但是，如果站在最高那个位置上，只怕她的志清身上那一种偶尔散发出来的睥睨天下的气息，也是能与之相当的吧？

玉娘迷茫地想着。

“在想什么呢？”志清进屋的时候发现她正发呆着，便问道。

玉娘的眼神有些恍惚，“志清，如果你生在那个时候，应该属于正真的领导者。”

而他却生于皇权至上的年代，从未有权利，想要成为领导，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玉娘的喃喃低语，志清没听清楚，便问：“你在说什么？”

玉娘摇摇头，甩了甩思绪，然后笑眯眯地说，“我说我的相公真俊。”

志清的耳垂微红。

玉娘笑嘻嘻地上了床，然后抱着被子滚了几圈，才停下来，说：“我们明儿个人就要出去了，家里的事情你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吗？”

志清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也上了床，“已经做好了安排，只是爷爷还是不大愿意让我们一起过去。”

玉娘微楞，无比疑惑，“为何？”

志清没说话。

一个念头闪过玉娘的脑海，玉娘惊得一咕噜坐了起来，“老爷子认为我是女子，不应该出门对吧？”

志清也坐了起身，“你别着急，爷爷也是担心你。”

玉娘无比郁闷，“是女人又怎么了？女人就应该比男人差？女人就应该留在家里生孩子？女人就应该留在家里相夫教子吗？”

志清知道这小女人的志愿，也明白她的想法，如果强迫她留在家里过着相夫教子的小日子，她会疯掉的。

“我去找爷爷说说话。”玉娘想也不想便翻身下床。

志清本想阻拦，可是想了想，到底没有阻拦着。反正爷爷现在就在院子里，让她去找了说说话也好。

玉娘倒是没想到老爷子会在院子里乘凉，原以为还要想办法偷偷叫他出来呢，这倒是省事了不少。

“爷爷，还没歇息啊。”玉娘打了声招呼，便朝着老爷子走去。

老爷子冷冷哼了一声，没搭话。

玉娘也不和老爷子来虚的，直奔主题，“爷爷，我明儿个和志清要到青山镇去进货，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老爷子开了口，“让志清去就好了，你留下来。”

玉娘有些无语，“进货这事儿志清还没摸透门道，很容易让人坑了。再说路途这么遥远，我不放心志清过去。”

老爷子气咻咻地瞪了她一眼，“妇道人家随着男人去做生意，这传出去回事多大的笑话？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要为志清想想。”

玉娘就笑了，“我若不是为了志清着想，就不会提出要到外面去购买粮食这样的决定。我们林镇已经完全被毁掉，而隔壁的吴家镇早早的没了粮食。大家会去平城进货，但是平城的货主肯定会太高价格，这样吃亏的还是我们大家。既然我们都选择了从商这一条道，自然是要一路走到底。我陪着志清开始，就必须要陪着他一直走下去。”

老爷子不吭声，他看到玉娘眼中的亮光，那是一种坚持，不达目标不罢休的坚持。这样的坚持，和那孩子是多么地相似，但是那孩子却已经不在他身边多年了。

“无论如何，你不能出去。最好志清也别出去。”

对于老爷子的坚持，玉娘差点就想给他跪倒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让她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阻拦志清？

“理由。”

老爷子多看了玉娘两眼，张口便甩出两个理由：“第一，家里离不开志清的张罗，第二，带上你志清行事会更加不方便。”

玉娘想也不想，挑了挑眉便给出了反击，“第一，家里已经全部安排妥当，爹娘会照看着家里的一切。而且有雷大他们带着村里人一起修葺房屋，这根本不成问题；第二，我是帮助志清成大事的，所以志清带上我会非常方便，我能给他你给不了的帮助。”

老爷子醒来之后，性格变得十分怪异，而且某些事情上的一些坚持简直让人不能忍受。但是还要老爷子对志清的态度比以往好了很多，甚至超越了以前，这是值得开心的地方。

老爷子的脸黑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玉娘不客气地起了身，“我决定去就一定会去，你反对也没用。爷爷，你也想让志清得到真正的锻炼吧？你也不想看着志清被埋没在这小山庄里面吧？你也想让志清出人头地吧？既然你都这么期望，为何还要阻拦着？志清的光芒，是小村庄关不住的，既然这行，你为何要阻挡他前进的步伐？我知道你心里所想，你是不会阻拦志清前进的步伐，但是我却阻碍了志清迈进的步子。可是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爷爷，我是永远不会拖了志清的后腿，我只会给他帮助，让他成为最好的人。因为我的丈夫，我期望他能够得到最好的一切。”

说完，玉娘便转身进屋。

在转身的瞬间，玉娘稍作停歇，然后说，“明儿个的青山镇之行，我必去不可。”

老爷子在院子里对着黑漆漆的天空发呆了许久，最终叹息一声，才进了屋。

而在门口听了许久的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走了出来，说，“我要上茅房。”

老爷子看了她一下，没说话，直接进了屋。

志清好笑地看着回来的小女人，她刚才那一番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心头涌出了莫大的自豪感。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睡觉吧。”看着他有些傻傻的模样，玉娘忍不住失笑。

次日清晨，志清领着玉娘，带着十名兄弟便朝着青山镇出发。

到达吴家镇的时候，小正太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

“你们前往青山镇的时候，不要沿着江边走，绕过燕山过去吧。”趁着林穆去办事儿的时候，小正太眉头有着纠结，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玉娘的心头微微紧张，沿着江边过去只需要六日行程，但是如果绕过燕山的话，最起码要时日的行程。

“京城来人了，听说到时候会从江边走。为了以防万一，你们绕路走吧。”小正太脸色严肃，“那人不简单，你们还是不要和他照面比较好。”

玉娘不懂得这些，也就只有保持沉默。

“可知是何人过来？”志清问道。虽说他是泥腿子，从未到过京城，也从未为官，但是对于朝廷的事情，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右相身边的人，你们这一路一定要非常小心。”小正太倒是也不隐瞒。

志清明白地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他心知有些事情没必要追究得这么清楚，因为知道太多未必就是好事。而右相代表着什么，他心底非常清楚。

玉娘自然也不会再多问什么，叮嘱小正太回头整了一下盐田之事，便对着志清走了。

而再度起程的时候，志清等人已经换上了马车。

按照小正太所说，绕过燕山而去。

其实，玉娘心里头还是挺纳闷的，“右相是哪一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