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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唐颐起了个大清早,穿戴整齐后准备出门。
花园里,唐宗舆在打太极,见她风风火火地跑出来,随口问了句,“这么早,去哪?”
她脑筋一转,便道,“和丽塔约了去学校。”
唐宗與淡淡地道,“局势不稳,不要乱跑,去外面惹了事,我可没本事收拾。”
她忙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然后戴上帽子,一溜烟地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唐宗與摇头,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管是管不住了。
他喊来管家,道,“去把大门关了,谁来都不见。再派个人守在门口,要有德国人来立即来汇报我。”
管家领命后,又问,“那警察局呢?还要不要去?”
唐宗與眯起眼睛,转头看了一眼地窖,道,“暂时不必。我们自己先来一个瓮中捉鳖。”
……
话分两头说,那一边,唐颐正赶去修道院。在纳粹的眼皮底下,替敌军通风报信,这不光要勇气,还要有智慧和魄力。知道这事至关重大,弄巧不得,否则掉的就是脑袋。
她怕人跟踪,出门后特意坐车绕了几圈,还去一趟商场,前门进后门出。确定后面没有尾巴跟从,这才走进修道院。
修道院里很安静,零零散散的几个信奉者在祷告,为了不引起侧目,她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人们做完弥撒,逐渐离去,见没人了,唐颐缓缓起身。
走到神像前,她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硬币,扔进面前的功德箱里。逐一点亮圣台上的蜡烛,她拿起笔,不疾不徐地在卡片上写下许愿词。然后,压在烛盘底下。
第一次做这种事,她的心突突跳个不平,恐惧和担忧不断地交织着。所谓做贼心虚,总忍不住要回头,疑神疑鬼地觉得自己的背后有双眼睛在看自己。
做完这一切,唐颐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偌大的殿堂里空空荡荡,别说是人,连个影子也没有。看了一眼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她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暗道一声上帝保佑,希望一切顺利。干完正事,她无心流连,快步走到门口,用力推开那两扇沉重而又威严的大铁门。
走出教堂,如同完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对她而言,确实也是。金色的阳光当头洒下,顿时驱散心头所有的阴影,直到此刻,她才松了口劲。成大事,果然需要付出很多,首先一点,就是胆识。
她仰着脸,感受日光的美好,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不其然,眼帘里闯入了几个穿着党卫军制服的军官,其中一个还是自己认识的。只见他们站在不远处的绿荫小道上,动作自然、神情悠闲,似乎谈论着什么并不是很重要的轻松话题。
这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她不必回避,也不用窘迫,反而能可以更好地看清他的长相。也不知是感受到她的注视,还是听得无聊了,科萨韦尔缓缓地转过了头,那一双眸子沉静如海般地扫了过来。
两人视线不经意地在空中交汇,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她,他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回过了神。嘴角向上一跳,含笑着向她点了下头,眼底反射出来的皆是柔情似水般的蓝光。
他的脸因棱角太过分明,显得有些冷峻,可随着这一缕笑容,淡开了眉宇间的冰霜,尤见儒雅。而眼角弯弯,勾出淡淡的鱼尾纹,暗示着他曾经历过的某种沧桑与孤寂。这可真是一个英气逼人、却又不失成熟的男子!
他和同僚说了几句,然后告别他们,转身向她走来。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避嫌,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向自己走来,唐颐胸口一跳,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她四周张望了下,身后正好有一家花店。于是,她飞快地转了个身,装模作样地选着花,一颗心却跳个不停。
把她的小把戏看在眼里,他但笑不语,走到他身边,也学着她的样装作挑选花束,“这么巧?”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手里的花,“是啊,这么巧。”
“我和同事在这聚会,你呢?”他语气轻松地问。
“做礼拜。”话出口便有些后悔,自己去教堂目的不纯,怕他多心,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母亲的坟墓在这附近,我来祭拜她。”
科萨韦尔眼里闪过惊讶,“你的母亲葬在巴黎?”
本来和陌生人是不愿谈及这个话题的,可是今天刚做了一件大事,面对这位党卫军少校是心虚不已,所以他问,她就老实交代了,“父亲去哪里都带着母亲的骨灰。他说,也许我们会在这里常驻,回不去了,所以就将她葬在塞纳河边。”
“你父亲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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