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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桐就嗤笑:“贾家的老鼠都是有主子的。老太太养的老鼠,比别人尊贵,等闲也不敢伤了。”
余梁对此都不想发表看法了:“要不,咱两家想办法吃下。”
那些庄子,怎么着也得值个八|九万两。余梁那边只能拿出两万,买下来也是放在邵华的名下。而四爷这边呢,更不会放在自己的名下。他还是贾家的族人呢。因此,就只说都放在林雨桐的名下。把余梁要的两万两的地除开,剩下的四爷和林雨桐都要了。这事得办的低调不能叫人知道,还真得余梁亲自跑一趟。
林雨桐又叫人把客院收拾出来,接了邵华和孩子过来。家里男人不在,林雨桐不放心她一个人带着孩子。
余梁当然也不放心家里,去的快回来的更快。
没占贾家的便宜,按照如今的市价,给了八万六千两。
贾琏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么多?”
“多什么啊?”余梁就道:“如今这卖地,当真不划算。这要是来年春上,别管好坏,撒下一千两的种子下去,这地平白多卖一万多两银子是轻松的事。”
“这就行了。”贾琏喜的什么似的,“这不是家里急用嘛。”
说着,从里面抽出一千两硬塞给余梁,低声道:“你二嫂子那里……”
明白,这是给自己的封口费?
余梁就叹气:“行!我不说出去就是了。”他压根就不想人知道这事里有他什么事,所以答应的特别利索。不用问都知道,自己去忙了,贾琏也忙着假装去南边了,其实不知道在哪里快活了这么些天。想了想又问贾琏:“万一漏了陷,你得叫我兜底别说漏了吧。”
“七万六千两。”贾琏觉得余梁上道,他也正想昧下一些呢。就道:“好兄弟,你是知道你那二嫂子的厉害的,这男人在外面应酬,没银子傍身真不行。”
行吧!这一千两属于不收不行的,收了贾琏就安心了。
他再一次刷新了对这些膏粱子弟的认知,没有这么为了瞒着媳妇把家里的银子往别人兜里塞的。
想想自己家里为筹那两万两买庄子的钱,已经掏空了。这年节又到了,还真就差钱。他收了,却说贾琏:“只这一次,下回这事,可别再找我了。”
那是那是!肯定肯定!应的特别好。
王熙凤不防备竟然拿回来七万六千两,心道这有零有整的,怕是把几千两都扣了。她顺手就把一万六千两从里面抽出来往自己的怀里划拉:“可行?”
贾琏就笑:“难不成我不知道跟自家的媳妇亲,平白的去告发你?”
“那这办事人的嘴?”王熙凤点了点贾琏的嘴唇:“谁去替我封了?”
贾琏伸手从一万六千两里抽了一千两出来:“使唤人可没有白使唤的。”说着,蹭一下就把这一千两银票给塞怀里了,人也从榻上跳下去就往外走:“只管安心,剩下的事我去办便是了。”
“无良鬼!”王熙凤哼了一声,叫平儿收了一万五千两,这才把剩下的六万两给王夫人送去了。还跟王夫人叹气:“要是等开春,怎么的也能卖给八万两的。如今咱们催的急,也就顾不得了。”
王夫人把银票接了:“你去忙吧。多早晚给甄家送礼去,你提前告诉我一声,也好安排人。”
谁知道王熙凤跟贾琏还真是两口子,这往南边去了。贾琏必须得去不算,王熙凤还专门上了余家的门,请余梁陪着贾琏走一趟,“这事要紧的很!我们那位爷你们也是知道的,那是油锅里的银子都敢捞出来花的。虽然这五万两对家里来说不算什么,可要是真叫他挪出去用了,没的坏了太太的事。所以,不论如何都得送到甄家手里。”
王熙凤真不知道这中间卖祖产的是余梁,要不然万万说不出‘这五万两不算什么’的话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知道为了筹措着五万两,贾家付出了什么。余梁也就答应了,保准一准送到甄家人手里。
林雨桐这才恍然,原来甄家收着贾家的五万两银子是这么来的。用人的时候送的礼,转脸不用人了,就给翻脸了。
把人送走了,邵华还说:“死要面子活受罪。”
是!为了面上的光鲜亮丽,这当家人背地里是没少筹谋算计的。
林雨桐要乔迁新居,余梁也不在。他们十一月下旬出发,给甄家送年礼去了。足足拉了三船的东西,扎眼的很。
而十一月二十九,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这日子乔迁,在新宅子那边摆起了宴席。因着四爷如今在太上皇跟前行走。好家伙,老牌勋贵们基本都上门了。不是要紧的人,哪怕都只是家里的小辈也是够给脸的。又有像是皇后的娘家承恩侯府,人家也正儿八经的登门了。
王熙凤尤氏是先来的,帮着林雨桐在后面料理。见这客人的派头,忙打发人回去了,然后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又都到了。
像是北静王南安王西宁王府这些人家,人没到,倒是礼到了,还都不薄。
一整天的喧闹下来,外院一间院子的屋子连同院子都被贺礼给占满了。
光是礼簿,就厚厚的三本。
四爷又叫人誊抄了一份,然后找了个机会给忠顺王送过去了。什么都不用说,这里面什么都有。能送礼来的,八成政治倾向都有点问题。
这东西摆在正隆帝的御案上,那真是越看越头疼:“真要硬来,是要出乱子的。没关系,朕有的是时间……”
腊月初一的晚上,正隆帝临幸了贾元春。
也是这个晚上,不过已经过了子时,应该算是初二了,宁国府的秦可卿吊死在了天香楼。
林雨桐和四爷正睡着呢,就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动静,是丫头的声音:“夫人,东府里来人了,来报丧的,说是小蓉奶奶,殁了。”
得!又不得清闲了。
秦可卿算起来是小了一辈的人。作为长辈,顶多穿件素服,过去上一炷香。然后缝七的时候,再过去烧一炷就算行了。
四爷和林雨桐就是这么打算的。四爷露了一面,因着要进宫的,所以也没多留,也不敢有人留。因着四爷不在,林雨桐难免就得周到一些。
毕竟,四爷考中了状元,这跟当时贾敬的提携是分不开的。如今人家府里有事了,面上是不能马虎的。
她就直接去了后宅,前面男人商量棺椁的事。而后院的女人,原是要商量着穿戴的事的,再如何,亲近的女性亲眷总得瞧瞧这拾掇之后是个什么样的吧,该给陪葬什么东西,这都该是有数的。
林雨桐到的时候王熙凤被尤氏拦在外头,“……她那么个体面人,你就叫她体体面面的走吧……”
死拽着都不撒手!是说死的模样不好看。
王熙凤冷笑一声,猛的推了尤氏一把,把尤氏惯在地上,就骂道:“谁知道你们干的都是些什么勾当。”
尤氏先是挣扎了两下,听了这话,就果断的眼睛一闭,朝后倒去。这活人总比死人要紧,都围着尤氏转呢。王熙凤哪里不知道秦可卿身上有猫腻的事,如今既然被拦了,这就得用大被子盖着,把丑给遮起来。兀自对着屋子的方向抹了一把泪,瞧见林雨桐朝这边走来,她倒是先迎过来,拉着林雨桐就往外走:“你年纪轻,怎么也过来瞧这个。她最是自爱的人,如今病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我看了都觉得心酸的不行。你就算了,别瞧了,上柱香,她知道你的好就罢了。你先回去,歇着去吧。等那上门哭丧的人来了,少不得还得咱们这些本家的奶奶陪着。你又是诰命,原比我都体面些的。”连说带哄的,把林雨桐给搓出来了。要不是她耳朵尖眼睛明,站在拐角处听了半晌,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码子事。
既然人家想瞒着,那林雨桐就不往上凑了。从这边出来,就直接回家了。还能补个觉。
而四爷那边,日子就有些不大好过了。
下了早朝,正隆帝求见太上皇。太上皇呢,正把四爷叫到身边,叫四爷拟旨呢。这不是快过年了吗?过年了,给一些勋贵老臣,该赏些什么,都得赏下去。尤其是不在京城的,如今紧赶慢赶的送,时间只要能来得及就算是不错了。
太上皇手大,要赏什么只管叫内务府去办。可这皇上年前也要赏人。那些人就是劈成八瓣,这也不能说是都给办的尽善尽美。别小瞧这小事,这小事的不满积攒的多了,那就是天大的事。
太上皇也愁呢,说今年赏什么啊?
四爷就给出谋划策,像是不在京城的,您或是赏个扇子,或是过年给赐个‘福’字,都是成的。在京城的,人家祭祖的时候,赏些祭拜的东西,年夜的时候,赏一碗御膳。
太上皇就拍手,说这个主意好。
惠而不费,还显得亲近。
但这名单,还有要给臣下说的话,也得他说,四爷拟旨不是?
这边正说着呢,然后正隆帝求见了。太上皇脸上的笑意当时就没了,坐回去叫人进来,四爷给正隆帝见礼之后,自然就要告退。而正隆帝这个时候却拦了,直接问说:“听说贾家有了丧事了?”
这就是要把秦可卿的事挑到太上皇这里。
四爷只做不知道秦可卿的身份:“是一个小辈的女眷,哪里敢叫圣上动问。”
正隆帝也笑:“你年纪轻,不知道也是有的。”他就朝太上皇边上走去,然后挨着太上皇坐了:“您还记得熙平十八年下江南的事吗?”
太上皇就道:“朕还没老糊涂,这才多少年的事,怎么会不记得了?”
“是!没多少年,十八年了而已。”正隆帝就道:“当年,儿子和大哥陪着父皇南下,就住在甄家。”
太上皇恍惚了一下:“是!这都十八年了。”怅然了一瞬,继而又不解:“这跟贾家的丧事有什么关系?”
“您别急啊!”正隆帝捧茶递过去:“那年,住在甄家。甄家给儿子和大哥都准备了几个伺候的人。儿子当时年纪小,也没理会。也以为大哥跟儿子一样,却不想,大哥临幸了甄家准备下的伺候的婢女,这婢女还怀了胎,生下个女儿。”
这样的事甄家早该报上来的,为什么不报呢?又不是什么大事?!
正隆帝就叹气:“父皇怕是忘了,那个时候正是甄太妃入宫的前后。而大哥……又刚被父皇斥责,令其闭门思过。”
老子训儿子,谁还记得哪年哪天训了。
可这皇上训太子,只怕是有记录的。这事上皇上不会说谎,他说有,那必然是有了。
训斥来训斥去的,不外乎那些话,有说骄奢淫逸的,又说耽于美色的,大概就这样吧。那要是说了这样的话,甄家再把这怀孕的婢女报上来,那不是害太子吗?自然,这事就这么被隐下来了。再说,又是个女儿,只要安排的好,不需要节外生枝。
想明白了这一点,太上皇‘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正隆帝这才道:“熙平二十一年,父皇再次下江南。儿子没有随侍,只有大哥伴驾左右。那一年,工部从江南抽调了一批人,这里面有个营缮郎秦业,也来了京城。两口儿膝下只有一女,后又添一儿子,女儿及笄,便许配给宁国府贾敬嫡孙,婚后三年无出,昨儿晚上去了……”
平铺直叙的话,太上皇却把里面的意思全都听懂了。
贾家知道那是皇家女,所以娶进门以后便是宗妇。可这突然没了,是因为老大去了,觉得那孩子成了绊脚的了?
“怎么去的?”他到底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自缢!”正隆帝瞧见太上皇的眼神变的不善,赶紧道:“贾家对这孩子……不说有多好……但要说到叫这孩子死的胆子,该是没有的。死是她自己选的……为的什么,父皇不明白吗?”
太上皇不糊涂,很快便从之前的话里找出了症结,那便是熙平二十一年,老大又伴驾下了一次江南。之后,秦业出现在了京城,还有这么一个女娃。其实,秦业出现在京城跟老大伴驾指间该是没有联系才是。可老四如今这么说,那必然还是有些关联的……这么一想,他就恍然,第一次能留下沧海遗珠,那第二次难道不会又留下种?那时间算,这要是女娃,早跟着头一个似的嫁到好人家去了,可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头一个女娃又选择死。那就是说,老四怀疑……怀疑老大留了个已经成年的儿子在外头?
这才是真真的祸根!
他这是告诉自己,那些勋贵,未必就信的过。这些人投奔的不是自己这个太上皇,而是可能遗落在野的那个孩子。要是为了天下承平,可不能给这些老臣这个念想!
太上皇的脸上青白交加,那边正隆帝起身,悄悄的退出去了。
良久,太上皇才回过神来,看还守在一边的四爷:“……在你看来,贾家如何?”
“不想丢了祖上留下来的泼天富贵,偏没有与野心匹配能耐和胆量。”四爷说着就看太上皇:“就算是有忠心,那又能如何呢?于家尚且无益,于国又能如何呢?”
言下之意:您留这群废物,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不添乱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什么?
这话何其大胆?
太上皇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莫测:“那是你的家族!”
四爷坦然的抬头,一句辩解的都没有。
太上皇怔了一下,良久之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声气:“是朕糊涂了!于家无益,你都能舍。于国无益,朕却有什么不能舍的?”说着话,他的手都不由的抖了起来。
四爷明白,说出这话,太上皇便是要砍下自己的臂膀了。
这种疼痛,谁人能懂?
四爷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他过去,搀扶他,然后攥着他发抖的手,轻轻的揉了起来。
太上皇僵硬了一瞬,眼圈却突然红了:“……朕还以为是朕的二皇子回来了……”
二皇子没有成年就夭折了,四爷低着头,眼圈也红了。
他想,那没成年的二皇子只怕就是‘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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