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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钰说温长明是从外捡的?”薛九听到这个消息后,颇觉趣味的问身边的红玉。
红玉道:“奴婢阿哥是这般说的,说是偶去京郊梅林,见有妇人产子,身边亦无他人,为妇人所托,才把孩子抱回了温府。”
这话拿去哄小孩子都不信,薛九道:“还有呢?”
红玉道:“还有便是温家大爷谋害嫡妻之事,说是产婆在害人之后,回家不过一日,便不小心在城外护城河落水而亡。产婆的儿子愿意作证。”
薛九想着这一出是上辈子没有的,这个红姨娘,当初死得太早,大约是这样才让随着南宁太子到大隆京都来的清辉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
“那温钰怎说?”薛九又问。
红玉回道:“当年张家请的产婆,自己偷吃,吃坏了肚子,这才让温府的产婆接的生。当时产房中也有张氏的陪房,没道理她们会看着自家主子被害死。”
“若是被人收买呢?”薛九反问道。
红玉道:“那姨娘便是这般说的。说是当初事发之后,温府便将张氏的陪嫁全撵到庄子上,产房里的那几个却是被卖出了京,再也没见过。要当初没被收买,为何被送出了京?”
“所以,也不过是那红姨娘的一番臆测罢了。”薛九顿时没了兴趣。
“可是还有产婆的儿子出来作证。”红玉道。
“唐三你可有证据?”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喝问道。
唐三便是那位产婆的儿子,此时跪在堂下,身子颤巍巍的抖着,连说话都有些结巴,“有、有的!温府给了、小人、母亲五十俩银子!小人母亲、平日里接生,哪家这么、舍得过?死、了人,指、指不定还会、被拉去、送、送、送给官府!”
古代的接生婆,确实是门颇有风险的生意。若是产子的女子死了,遇着不讲理的人家,被押送进官府闹事也是常事。
可温府没找产婆麻烦,反而相送了五十两银子,也并不能直接证明产婆收了温府的银子谋害产子的张氏。
温家大爷看着脚下发抖的人道:“当年赏你母亲五十两银子,亦不过是贺我喜得麟儿。没想到你竟然会借此来污蔑于我?你可是民告官,输了会被流放三千里?”
唐三抖得更厉害了,嘴里却是不饶人,“若、若你们、给的、那、五十两、银子、不是、让、我母亲、害人。为何、我、母亲、在、在第二天就被淹死了?”
恐是想到了自己母亲的惨死,唐三在哭诉时那结巴却是顺了,“京中城门天黑前便被关了起来,我母亲无缘无故怎的要去护城河边?护城河边可没有哪家娘子要接生!”
“莫不是你亲眼所见我温府的人害了你母亲?”温家大爷嗤笑道。
唐三抬起头来,哽咽着道,“小的自是有人证!”
刑部尚书闻言,立即道:“人证为谁,为证何事?”
唐三道:“人证为田老,那夜便是他看见我母亲遇害。”
“田老可在?”刑部尚书又问。
唐三磕头道,“便在外面侯着。”
田老乃是唐三的尊称,只因此人年纪尚高,以老尊之。
凡国中年长者过七十,可赐杖,见官而不跪。
田老今年七十有二,依然能下田种稻,身体十分强健,一张脸虽长满皱纹,胡子发白,然浑身却一股精干之劲。
刑部尚书着人搬来了凳子,让田老坐下,这才发问:“之前唐三所说,老人家可听清楚?”
田老不仅身子骨好,耳朵也没毛病,闻言道:“小老儿可作证。唐三小子所言属实。”
随后,田老便开始说起当年之事来,“那时天气微热,小老儿子运了一车稻谷往京城里来卖。只可惜城门尚未开启,小老儿无奈,只得在护城河外寻了一处草丛里眯上一眼。”
京郊之人,为着买卖,时常夜宿城门外,此乃常事。
田老这般说,在坐之人皆点头。
“待到下半夜里,小老儿被虫子咬醒,手痒难耐,在抓痒之时,却是听见有人语声。往细里一听,却是一男一女。那女声,小老儿还听出来了,却是唐家的接生婆子。”田老道。
若此时田老不是在公堂之上,那调子听的人怕都以为自己在听荤段子。
田老继续道:“小老儿本以为是有些……不自尊自重,却又听闻唐家婆子突然高叫起来,‘不是说好的百两银子?怎的如今想要赖掉剩下五十两?’,随后那男声就道‘噤声,你这凶婆子,害了人还敢来要银子’,唐家婆子又道‘我怕甚,便是那阎王爷来,也得将你一起抓去’……”
田老在讲述途中喝了三道水,却是将事情讲得活灵活现,活像才发生的一般。
在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讲到了最后,“两人就那般撕扯起来,吓的小老儿动也不敢动。最后唐家婆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没了。小老儿等了一会儿,见没了声响,又不见对方离开,只能继续趴在草里。过了好阵子,那男的才将人拖着往前面走,‘噗通’一声丢河里了。”
“胡扯!十多年前的旧事,怎的你还记得这般清楚!”温家老爷子在一边忍不住脱口道。
田老朝着温家老爷子道:“小老儿从小到大,只见过这一桩大事,自然记得清楚。害死人叻,也不怕报应!”
刑部尚书也觉得田老此言并不能为证,只左右看了两位世家子弟一眼,见对方眼中皆是不信,才道:“田老人家你说了半天只是听见的,并未亲眼看见,怎能为证?且你又怎知那女声便是产婆?”
田老道:“那唐家产婆向来在乡间接生,小老儿所在村中,大多产妇人都是请她来,自是记得清楚。至于证据,那也是有的。”
“证据何在?”刑部尚书皱眉道。
若是真有什么证据,恐怕于温府不利,到时怕也不好跟皇帝交差。
田老回道:“证据便是那男子留下的一个香包,与唐家婆子头上的一根银簪子,当时都掉在了草丛里,小老儿待到天亮才看见。便将此两物捡起来,最后告知了唐家老三。更是劝诫他莫要追查此事,恐丢了卿卿性命。”
说完这些的田老还颇为自满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为自己保下了唐三的命,如今让冤情得以明朗而满意。
唐三此时也从胸前掏出一个布包摆在地上,将之一层一层的打开,最后露出了那根有些发黑了的银簪子与一个看起来也十分陈旧的香包。
当然,一个香包并不能证明凶手与温府有关,然包着香料的布上却刺了一个温字,却让温府顿时陷入了嫌疑之境。
时人爱香包,便是大家中的下人也是如此。
然香包于下人而言,却是极为昂贵,因此为防丢失被人拾取,大多会在上面绣一个符号证明所持者身份。
当主子的香包偶有绣字大多是花草之名,以博雅名。
在主子面前有些许体面的下人,却是喜欢在香包上绣上主子的姓,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与一般下人的地位。
就如京中官宦人家,不论勋贵还是世家、寒门官员,府中的下人们外衣的某个角落,必然有绣主子的姓。
物证被呈上案去,刑部尚书那起香包看了看,道:“虽上面绣有温字,然谁能证明此物是温府的?京中姓温者不知几何,用得起香袋者也不少。或许是别家也未可知。”
“可那几日,小人母亲只替温府接过生,又被温府送了五十两银子。”唐三磕头道。
刑部尚书摇头,“此物难以为证。唐三你可还有其他证物?”
唐三道:“怎的不能为证?这香袋必然是温府的丫鬟、婆子绣的,那针脚总会一样吧?若不是这针脚一样,小人也不敢说是温府的人害死了小人母亲。”
本一直坐在一边的御史大夫楚戈突然开了口,“哦?这便是还有其他证物?”
唐三磕头道:“小的查了这么多见,便见过温府中有这种针脚跟绣法的东西在外售卖。”
“那还不快拿出来?”楚戈道。
唐三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来,双手举着道:“这张帕子便是小的在五年前,从温府婆子里手中买来的,说是温府里的丫鬟们无事便绣出来换的银钱。”
大户人家的丫鬟,碰着不是那么忙的,每日也能绣些针线,悄悄让人带出府去换些银两,也算是替自己存些体己钱与嫁妆。
这种事在大户人家当中极为普遍,与印子前一样,屡禁不绝。
刑部尚书看了看手中的帕子,又递给身边的楚戈,楚戈看完又递与大理寺少卿。
三人看完,便知此两物却是一人所出,盖因针脚太明显不过。
“那你可知,此物是温府中谁所绣?”刑部尚书道。
唐三道:“是温府中名唤莲心的丫鬟所绣。”
刑部尚书颔首,便问堂下坐着的温家大爷,“贵府之中可有一位叫莲心的丫鬟。”
温家大爷本想说没有,然想到自己也未必认识,且唐三未必不会让几位主审官员派人去温府查人,便实话道:“府中下人众多,下官并不识得叫莲心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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