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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饮下一碗忘川后,世间寻常的良药都无法让唐祁再回忆起我。但,”她顿了顿,说,“《神农本草经》上却记载了能解忘川之水的方子。只是世人皆说,《神农本草经》在神农氏寂灭后就已散轶。”“事实上,当年《神农本草经》其实并没有散轶,而是落到了你母亲碧霞元君的手里。现下,应当就在你手中。”琼九笃定道。
白烨抬眼,“《神农本草经》当年确实落到了我母亲手里。可,琼九,难道你不记得了么?”他的眼中多了几分玩味,对琼九道,“当年倚霞宫那把火可是你点燃的,我母亲也是你斩杀的,想来《神农本草经》早就被你一把大火焚毁了,如何有机会到我手里?”
“琼九,难不成你落了胎后也饮下一碗忘川,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白烨这句话字字锥她的心,琼九脸色惨白如纸。
她沉默良久,突然动了动嘴唇,想说“抱歉”,却还是硬生生把这话咽了回去,说:“一百四十年前,倚霞宫焚毁的当天,我亲眼看到你在倚霞殿中,跪在你母亲身边。那《神农本草经》,定然在你身上。”
白烨没有颔首,亦未否认,“当日可是画宜在宫外遇见的我,还将我带回了天宫。他是玉帝的幼子,你却说自己在倚霞宫的倚霞殿中见到我,岂不是荒唐么?你以一介凡人之躯污蔑天宫四殿下,罪名不小。”
琼九不依不饶,“罢了,你既不愿意承认,我说再多也是徒劳。倚霞宫的火的确是我放的,你的母亲也是我斩杀的,但,”她说,“我也放了你白氏一族一条生路。白槿的命是我开口求情才被玉帝留下,而你,白烨。”
“当年玉帝令我给你喝一杯忘生,要你忘掉与白氏一族有关的往事,我却往那杯忘生里掺了些东西,你才能有幸记得这一切。”
“白烨,我如今只想要《神农本草经》上的一个方子,我不会再来干涉你的家族。”琼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累。
白烨的眼神一下子冷到极点,他的声音难得表现出些愠怒:“白槿教你修习法术,你是她一手调丨教起来的,你救她是理所应当。至于那杯忘生,你不过是为了留一个可以与玉帝制衡的人才不让我忘掉一切,你只不过是想利用我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你屠我全族,仅留下白洛、白槿与我又有何用?我父亲的命,我母亲的命,我所有族人的命,难道都不是命?你屠百人而留三人,你竟把这当成恩惠?谁给你的脸?”
青槐本想出去,可听到这里却不敢露面,她无比震惊,倚霞宫竟是琼九焚毁的?白烨的族人,竟是琼九屠杀的?!
难怪白烨,如此厌恶琼九。
许是听到花丛中的动静,白烨朝这里一挥衣袖,青槐感到有些眩晕。
自从那日白烨喂了她神血以后,青槐常常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一股十分古老的力量涌动。那股力量有时会与神血一起作用,助她修为进益,有时却也能制约神血的力量。因此,此刻她感到有些迷迷糊糊,却并没有昏睡过去。只听白烨继续道:“琼九,我恨不得亲手将你斩于剑下,恨不得让所有你爱的人都离你而去,也让你承受与我等同的痛苦。”
“确实,消息是我放出去的,玉帝也是因为忌惮我才有此举措。如此想来,玉帝将唐祁绑去天宫,竟是因为我在背后推波助澜么。”白烨冷冷地看着她,眼神格外凌厉,“如何?你恨不恨我?你可尝到我心中痛楚的十分之一?”
琼九一直没有接话,白烨继续道:“我不会把《神农本草经》给你,我会在这里,亲眼看着你悲怆地死去。”
“再说,要是唐祁原本真的爱你,你大可与他往复一遍昔日做过的事情,让他再爱上你一次。可,怎么回事?他竟对你的追求无丝毫动容。哦,想来他不是真的爱你。说白了,他不过是借玉帝灌他一碗忘川的契机,把你撇开而已。琼九,你为什么样一个人付出了一切?”
听到唐祁不爱她,琼九猛地一颤。
此刻的青槐,已感到极度困乏,她看着开得艳丽妖娆的海棠花,透过花瓣是满天的星。花与星子都好像在摇晃着,摇摇欲坠。
朦朦胧胧中,白烨已在朝自己走来,似乎有人将她凌空抱起。
“为什么要施法让我昏睡过去?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的过往?你总是什么都憋在心里,一个人承受那么多,会不会太痛苦了?我想与你分忧,你知道么?”青槐抓住脑中的最后一丝理智,靠在白烨怀中小声说道。
她感到抱着自己的手颤了颤。
白烨的声音忽远忽近:“我不希望你与我分担痛苦,我只望你这一生能快乐无忧地过。”
“不,我不想……”她还想说下去,体内那股力量还是没有抵过困意,就此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白烨将她抱回房,看见了她填剩一句的《如梦令》,不觉想起了自己十八岁那年,跟在她身后穿梭在一条条窄巷与长长街道上的时光,那年她不过十二岁。想不到自己再见她时,她已是十四岁。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错过她一生最美好的年纪。
算下来,自己已思念了她二百九十四年。他无数次在静夜里难眠而起,对月长叹,她词中描写的,不正是当年自己的模样么?便随意提笔补了最后一句:空巷长街豆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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