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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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青槐方从睡梦中醒来。

一睁眼，就是刺眼的天光。

她心头一跳。

这不是白烨的床榻，还有，白烨去哪了？

她掀开帘帐，房中尽是陌生的陈设。这不是倚霞殿。

她就着睡袍跑出去，眼前是一丛翠竹并一个小池塘，柱子上雕有龙纹，没有蔷薇花架。这不是太上宫。

她四处胡走，没有一处熟悉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墙外的市井嘈杂声传来，这里天高高云淡淡……好像是人间。这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府邸？可是寻常人家，如何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用龙纹大柱？

怎么回事？！

难不成……先前的一切都只是梦？其实她还生活在沉苑的府邸里？她现今十来岁？她垂首检查，脖子上的凤羽吊坠还在，手指上的凤尾宝戒也在，只是除了这些，她的无名指上还多了一枚戒指。那戒指与寻常戒指不同，它没有一点纹饰，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红光，这是白烨趁她睡着时戴在她手上的？她掀开自己的衣襟，身上还有几处吻痕和昨夜留下的一些痕迹。

这不是梦。那她在哪？白烨呢？

人间……白烨所有的故人当中，只有画宜常年在人间清修。此处有龙纹柱子，画宜是玉帝的儿子……那么，这是画宜在人间的府邸？

她记得，昨日流水宴上白烨对画宜提到过，画宜答应了他一件事情。她一怔，难道这事情，是指让画宜把她带走，白烨要一个人赶赴战场？

看日晷，此刻已近巳时，只怕天庭早已打成一片了。青槐赶忙召云，刚念一句咒，就感到不对劲——她的一身仙力没有了。

她的心猛地一沉，白烨是下定了决心要独自谋反。她回房披衣想跑出府邸，刚跑到门口，就被一只手臂拦在原地。

画宜一只手抱着绒球，看着她道：“我不会放你走的。”说着大袖一挥，府邸的门被紧紧锁住。

她从未如此担忧过，道：“白烨一个人太危险了，我不能……”画宜打断她，说：“你不想知道白烨为何要我把你带走么？”

“为什么？”她抬头看他。

他把绒球递给她道：“他希望护你安好。他与我说，你不顾一切地与他谋反，太过凶险。他此战若成，倒没什么。若他失利，到时自顾不暇，你定会被他牵连。”

所以，白烨选择把她送到画宜身边，是为了让她与谋反这件事撇清关系？白烨一旦失败，那么白槿、白洛、修鹤，以及所有与他相关的人都很有可能会受牵连，只有常年在人间不问世事的画宜不会。因为画宜是玉帝的儿子，届时玉帝一旦发难，青槐有画宜的庇护，是最安全的。

白烨了解她的性子，她知道真相以后，一定会不顾画宜阻拦带兵冲到天宫帮他。是以，他昨夜趁她疲倦无防之时给她施了昏睡诀，夺去她一身仙力，让她与凡人无异，无法凭一己之力回到天界。只有这样，她才能平安。

画宜把她带到内院一处庭院中坐着，泡了一壶茶。她坐下后一直沉默着，良久，一滴豆大的泪水打在衣衫上。绒球舔了舔她的眼泪。

画宜倒了一杯茶给她，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白烨很强大，他未必会有事。”

她接过茶一饮而尽，说了句“但愿如此”便回了房。

午膳之时，有丫鬟送来饭菜，但她没有动。不知他安危，她寝食难安。晚膳时，画宜带了红绿相间的鹦鹉进来，他说，这是白烨派来的信使。鹦鹉学着白烨的腔调开口：“阿槐。”

青槐终于抬起头，鹦鹉用白烨的声音说：“不必担心我，目前我已攻下六重天，无恙。”

她心情这才好些，开始用膳。她夹了一筷子青菜，竟然是甜的，颇惊喜地抬头问画宜，“你吃青菜也爱放那么多糖？”

“不是，你的口味都是白烨交代的。”他从袖中掏出一张长长的纸，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上面列了每道菜的糖盐等食材用量，画宜感叹道：“你的口味真是刁钻啊。”

接下来的每一日，白烨都会放只鹦鹉下界报平安，青槐便也不似先前那样担忧，每日按时起床，按时用餐，等着白烨得胜归来。画宜与白烨相识百年，有时候会陪青槐聊聊天，跟她讲些关于白烨的往事。

白烨小时候很皮，从娘胎里生出来开始就会走路，等大些了，便开始到处跑，成日把天宫闹得人仰马翻。白氏玉帝与碧霞元君好几回被他惹恼了要打他，都被白洛与白槿拦了下来。

白洛性子温厚乖巧，还很宠他这个弟弟，为白烨背了不少黑锅，挨了不少打。所以白烨从小都十分敬重他的兄长，就连晚上睡觉都要粘着白洛。到白烨十岁的时候，总算烨渐渐懂事了，也就不再闹腾，每日乖乖待在书房跟着白洛学习。

白氏这两兄弟，一个儒雅温和，一个桀骜不羁，生得又都高挑俊美，每每出门，都会有成群结队的仙官仙子在旁围观。那个时候，白洛就会朝他们淡淡一笑，白烨要么理都不理，要么跑得无影无踪。青槐听到这段往事的时候，笑着说：“别人都以为他这样是太高傲不爱搭理人，其实他应该是害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