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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诗懿走出北境大营的时候没有回头,因为她不知道若是看见了那个不该来的人该要如何。
若是看不见,又该要如何。
她只觉得北境夏夜里的猎猎晚风裹挟着风沙拍打得她面颊生疼,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体验。
不是边塞的风沙不敢吹进北境大营的门,她现在细细回想才发现,是齐钺总是在她身边,走在风吹来的方向。
齐钺的影子笼着她。
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她曾今是那样的熟悉,在前世的梦里牵她走过泥泞的雪地。
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她现在又是那样的陌生,从来没有想过他还能成为为她挡风的人。
她刚刚跨出北境大营不过几步路,里面发生的一切却已然恍若隔世。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幸而得北境天空的云层稀薄,照亮了林诗懿脚下的路。
她正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长满倒刺的荆棘撕破了他的裙摆,也在她暴露在外的手背和腕子上留下了几道细小的口子。
本就光滑白皙的肌肤迎着惨白的月光,将那几道血痕衬托得越发鲜艳,仿佛是在与不远处城墙内一整城的赤红遥相呼应。
穿过这片灌木,丹城就到了。
远方天即明。
在走到灌木丛边缘的时候,茂密的荆棘也开始变得稀疏,林诗懿下意识地提起裙摆,加快了步伐。
可还没等她迈出几个大步,便被前方横在灌木丛之下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绊倒了。
灌木之下皆是粗粝的黄沙,她的手掌也被擦破了大片。
撕下裙裾一角,她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包扎,再从包袱中摸出火折子;灌木的荆棘遮挡了清冷的月光,她想要看清楚地上的东西。
火折子那一点昏光暖不热今晚的月色,她倾身向前,倒吸一口冷气,险些握不稳手中的火折。
那是一具尸体。
灰头土脸的尸体。
林诗懿是大夫,在北境大营也查看过一些尸体。
但她也曾今是个柔弱的女人。
在这四下无人的野地里,惨淡的月光透过诡异的荆棘斑驳在这一具真容难辨的尸体上,还是教她的心口狂跳了一阵。
她定了定心神,喘匀了慌乱的气息,再次倾身向前时,她便只是一个大夫了。
她大致观察了一下来人的身份,皮质的甲胄,极为魁梧高大的身躯和卷曲旺盛的头发——是北夷士兵。
再拨开尸体上胡乱掩住正脸的头发,她仔细打量着每一个细节。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一马平川的草原上,日出来得总是更早一些。
所有的细节都随着初晨的光线,变得愈发的明显。
异常泛黄的脸色昭示着死者生前肝脏已经可以说是完全丧失了功能,林诗懿几乎可以断定,这便是死因。
她猜的不错,黄曲之毒已经开始夺人性命。
果断起身后,她环视一圈,夜色掩盖的神秘都随着晨曦浮现在眼前——
周围不远处,还横七竖八地堆着几具尸体。
她挨个查验过去,无一例外的面黄如土的北夷士兵,尽皆死于黄曲之毒。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不可以再等了。
她旋即朝面前的丹城后城门走去,却发现面前横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
长舒一口气后她不禁后怕,亏得昨夜被那一具尸体绊倒,否则,自己可能已经成为坑底的一缕孤魂。
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她暗自庆幸,城门便发出了刺耳的“咯吱”声,林诗懿连忙委身躲进身旁的灌木里。
城门打开一道小缝,几个身着北夷士兵服制的人推着一个平板木车从门背后缓缓朝土坑边走来。
林诗懿这才瞧清楚,小车上蒙着一层白布,还有人的胳膊从白布里掉出来,就这么脱在地上走着。
平板木车在她身前不远处的坑边停下。
是一车新的尸体。
两个魁梧高大的北夷人凑在一堆简单地交谈了几句,说的都是林诗懿听不懂的北夷语。
她屏息凝神仔细的瞧着,看见那两个略高大些的北夷人正指使着一边瘦弱些的一个把尸体抬下来扔在一边。
那两个高大的北夷人一直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只剩下那个瘦小的一直忙活;他搬完尸体把小车推到一边,又开始在土坑里点火。
林诗懿仔细打量着身旁不远处胡乱堆叠着的尸体,大概从服制和身形判断出,都是北夷人。
那两个高大的北夷人还在叽里呱啦些她听不懂的话,而那个矮小的已经开始把尸体抛进起火的土坑里。
林诗懿瞧着身边的尸体被一具具推入火坑,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焦味。
那个矮小的北夷人朝林诗懿走来,走向林诗懿脚边滚落过来的一具尸体。
她极力地敛着身形,连大气都不敢喘,只顾着抬头死死地盯着来人,却不曾想——
突然!有一股力量猛地握住了她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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