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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心?芒同志,生日快乐。”
风缓缓撩过长发,她双手握着烟花棒,冻得白里透红的脸蛋,怔怔地看?着他。
生日快乐。
“许个愿吧。”
郁西川低声?道。
她闭上眼睛,说道:“希望大家健康快乐,希望祖国?,繁荣昌盛。”
烟花棒的火绚烂地亮了起来,比顾心?芒看?过的任何一场烟花,都要?漂亮。
“你哪里弄来的?”
郁西川又拿过一支烟花棒,给?她点了起来:“火车上。”
顾心?芒“噗嗤”笑出了声?:“真好看?,谢谢你,郁西川。”
十七岁生日的这一天,顾心?芒拥有了理想,和为之燃烧的光芒。
——
顾家是在大院的一处小红楼里,跟郁西川分别后,顾心?芒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摁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她听?到屋子里有脚步声?,她调整了表情,在看?到一张容貌精致的面孔时,礼貌地笑了笑,道:“姐姐,晚上好。”
而此刻,对面的顾希梦,宛如见鬼地惊叫了声?:“你、你怎么来了!”
“希希,怎么啦?”
屋子里又传来一道优雅舒缓的女声?,是顾心?芒的继母,叶岚。
而她走?过来时,抬眸一瞥顾心?芒,脸色先是一僵,旋即,很快就挂起了一抹得体的笑容来:“是心?芒啊!这大晚上的,你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呢,岚姨好去?接你啊!”
她边说,边打开鞋柜,拿出了一双拖鞋:“来,心?芒,先换上鞋子。”
顾心?芒低头,看?到那双放在自?己面前的居家鞋,比她的脚还要?大一半。
叶岚朝她道:“你看?,你来得匆忙,岚姨都来不及准备,你就先换上客人的拖鞋,明?天,我再给?你添置。”
叶岚一副笑面虎,张口闭口说她不打招呼就来,真是可笑,她回个家,还得先报备。
顾心?芒也不是没在这个家里住过,只是以前留在这里的东西,都被扔掉罢了。
她换上鞋子,提起行李,再抬起头时,脸上换了副笑脸:“岚姨,我爸爸呢?”
顾希梦此刻穿着白色棉质睡裙,双手抱胸,瞥了她一眼,便往回走?了:“爸爸上楼睡了,你今晚就先住一楼吧。”
说着,就打开了一扇隔间的门,那是平日里堆放杂物?的地方,顾心?芒看?也没看?,直接提着行李便上了楼。
叶岚皱了皱眉,顾希梦喊了她一声?:“喂,你那背包脏死了!”
顾心?芒脚步一顿,侧身倚在楼梯的栏杆边,朝顾希梦笑了笑,道:“有些肮脏,能洗干净,倒是姐姐,你把我寄给?爸爸的信藏了起来,这种心?思,真是脏了,也洗不干净。”
顾希梦脸色一白,抬手指着顾心?芒,此刻没有外人在,她是一点顾不上矜持:“我不过是忘了把信拿给?爸爸而已!倒是你,居然给?温伯父写信,真是好会告状啊,让外人瞧见家事,你也不害臊!”
顾心?芒略一歪头:“害臊?姐姐,你我非亲非故,这个家的事,你也少来瞧好了。”
她这话,直接戳中了叶岚的脸色,刚才虚伪的笑也懒得挂了:“顾心?芒,你大晚上的回来京市,也不说是什么事,一进家门就呛人,怎么回了乡下一年,都忘了岚姨教你的礼数了?”
顾心?芒勾唇笑了笑,站直身:“岚姨,我回乡下才一年,这一回家,姐姐就让我睡杂物?间,您这礼教,保质期也忒短了点啊。”
说完,她转身继续上楼,丢下一句话:“我先上楼洗个澡了,二位请便。”
她实在累得慌,懒得在这里家长里短地斗舌,而且叶岚和顾希梦让她这么一气,一会洗完澡出来,就算顾绍安睡了,她们也得把他叫起来评理。
叶岚,怎么能让自?己输呢。
顾心?芒上了楼,按照原主记忆,走?到自?己以前住的房间,推门开灯的瞬间,视线一扫,顿时愣了愣。
难怪啊,不让她上楼。
她冷笑了声?,从包包里拿出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这时,楼梯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便隐隐传来熟悉的交谈声?音。
浴室热气蒸腾,顾心?芒仰头闭上眼睛,外婆说,当初母亲产后抑郁的时候,这个叶岚就带着比顾心?芒大两岁的顾希梦来见她,言辞间说,顾绍安喜欢女孩子,只是不喜欢顾心?芒罢了。虽然没明?摆在台面上,但对于感情已经破裂的顾绍安和沈念来说,这无疑是对他们婚姻的最后一击。
母亲沈念是旧时代的小姐,一生中,得到的教育便是出嫁从夫,但她同时,又受新思想的折磨,女子可以一心?一意,那男子,也该平等。
后来,她就被这些念头撕裂蚕食,村里的人说,沈家的大小姐,是脑子想不通,把自?己害死了。
其?实,便是想通了,但她的力量,却支撑不起她去?抗争。
想到这些,顾心?芒一阵难受,她多么希望,沈念能再坚持一下,哪怕是拿着菜刀,砍顾绍安这个负心?汉。
管她的教养,去?她的礼数。
换上睡衣,顾心?芒将?洗好的衣服放到盆里,拿了出来,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刚一撩起,就看?到此时的客厅,已经有人等在了那里。
顾心?芒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光线昏暗,压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
“心?芒。”
顾绍安开口了。
顾心?芒擦干了发稍的水珠子,看?向父亲,还跟印象中的一样,气质儒雅,眉眼中透着些许温和。
这形象,仿佛给?“负心?汉”包了浆,让人一眼,联系不上来。
她气定?神闲地去?晾衣服,把他们一群人晾在客厅,末了,才悠悠坐到顾绍安对面的皮沙发上,他似乎想了很久,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因为对于不告而来的女儿,问什么,都略显生疏。
但顾心?芒也不开口,只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五十分。
叶岚递了杯水过来,“亲切”道:“先喝杯热水。”
顾心?芒的目光,还在看?着顾绍安。
“你的房间,刚才岚姨已经收拾好了,虽然已经这么晚了,但爸爸还是要?说一句,你若是想回京市了,提前写信告诉我们,好做安排。你现?在这样,不说对我们是种惊吓,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胆子也是够大!要?是出了事,当如何是好!”
顾心?芒单手支着沙发扶手,默默地看?着顾绍安,还是没说话。
叶岚扯了扯嘴角:“你这孩子是怎么了?爸爸训你话,你认个错,便好了呀。”
忽然,顾心?芒站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支烟花棒,就在众人惊愕时,划开了火柴,只见火光一瞬间,映亮了整个客厅。
此时站在角落里看?戏的顾希梦被吓得尖叫出声?。
而顾心?芒长发披散,手里拿着一支烧灼的烟花棒,晃了晃,走?到顾绍安面前,他神色僵硬,身子往沙发挪了挪,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它灭了!”
叶岚也矜持不住了:“顾心?芒,你这是要?把我们家房子烧了啊!”
顾心?芒歪了歪头,白皙的脸庞浮起一抹笑,目光却是冰冷地俯视着顾绍安,语气轻轻道:“爸爸,还有一分钟,我17岁的生日,便过了,您你还记得吗,十七年前的今天,也是妈妈,为你生下女儿的受难日。”
顾绍安瞳孔有一瞬间的狰狞,他看?着眼前的女儿,只觉是一个中世纪舔血的修女,矛盾,不可思议,明?明?看?着人畜无害,却怎么敢拿着火棒来质问自?己的父亲。
叶岚:“顾心?芒,你别发神经!快把火灭了!”
在他们的眼里,顾心?芒只要?提起母亲,便是发神经。
这段日子来,她了解了原主,知道她的聪慧,但这一切,都让这个家,给?抹杀了。
“原来,家也可以是杀人的地方啊。”
她话音一落,烟花棒上的火苗“噗”地,最后一炸,直刺得顾绍安和叶岚惊叫出声?。
手腕轻轻一甩,那烟花棒就掉到了地上——
“啊!着火,着火了!”
顾心?芒斜蔑了惊叫的顾希梦一眼,此刻,挂墙上的英式钟,敲响了凌晨的报鸣。
“咚——”
烟花棒最后的余火,在地毯上烧出了一个洞,很快,便熄灭了。
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在第二天开始的瞬间,归于无事发生般。
顾心?芒信步走?到房间,推开门,看?见里面铺好的床,她回头看?向心?有余悸的叶岚,笑了笑:“岚姨,以后,无论我住不住在这里,这个房间,都不要?改成任何人的衣帽间噢,好吗?”
少女脸上的笑,让人心?里发怵。
叶岚扯了扯嘴角,正?要?开口,就听?顾心?芒又道:“我要?睡咯,各位,祝你们今夜好梦。”
顾希梦气得要?上前发作,就听?“砰”地一声?,房门直接迎面扑去?,重重关上了。
“爸爸!你看?她!”
房间外,传来顾希梦撒娇的声?音,她整个人扑到顾绍安身旁的沙发,委屈极了:“我跟她说话,她就阴阳怪气,刚才我真是怕她发起疯来,把房子都烧着了!”
一旁的叶岚则好声?好气地哄着,转头朝顾绍安道:“也不知道心?芒要?住多久,我还得准备一下。”
言下之意,显然是想让顾心?芒赶紧走?。
她心?底冷笑,顾绍安想撵她走?,可没那么容易。
当初买下这套房子,用?的可是母亲的嫁妆钱,虽然沈家一直没落,但那时候京市的房子并不贵,加上顾绍安的社会地位,自?然就买下来了。而且这房本上,写着是夫妻的共同财产,顾心?芒拥有继承权。当初他们俩闹离婚,母亲就明?确写了协议,这房子将?来要?归顾心?芒。
此刻,她气定?神闲地从背包里拿出书,坐到桌边继续学了起来。
门外是他们一家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屋子里却是她顾心?芒的一番安静天地。
——
第二天一大早,顾心?芒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透,整个屋子还陷入沉睡,她快速洗漱收拾好,吃了颗补充能量的葡萄糖果,就下了楼。
刚经过小院,目光忽然一瞥,就看?到那辆停靠在栅栏边的凤凰牌自?行车,眼睛顿时一亮。
回头看?了看?这屋子,脸上浮起了一抹狡黠笑意,折过方向往这自?行车走?了过去?。
“铃铃铃~”
一阵畅快的自?行车铃声?响起,顾心?芒推开栅栏门,轻巧地踩上了自?行车,这时,楼上突然有人拉开窗帘,喊道:“顾心?芒,快把自?行车给?我放下!”
她扬了扬眉,朝顾希梦挥了挥手:“早安,姐姐。”
隔着距离,都能看?到顾希梦瞪人的眼睛:“你给?我等着!”
说罢,转身就冲下楼,而等她打开屋门时,顾心?芒早就骑着自?行车往研究院开去?了。
这次,顾心?芒有了赵显栋签的介绍信,警卫也就不拦人了,刚进大院,就看?到等在那儿的郁西川。
顾心?芒把自?行车停在雨棚下,就朝他小跑了过去?,边走?,还边把昨天做的模拟题拿给?他检查,两人讨论着就上了楼。
卫星的研究工作庞大而细致,虽然昨天,顾心?芒在赵教授面前表现?出强大的工科能力,但顾心?芒想要?跟着学习,还得先通过研究院的考核。
好在昨晚她熬了通宵,把郁西川出的模拟题给?做完了,又顺道巩固一遍知识。
考场里,除了顾心?芒,还有其?他地方被调来的研究员,整个屋子安静得只有翻卷子的声?音。
她大概浏览了题目,没有选择题,全都是综合大题,看?来这不是基础测验,都是高阶考核。
这段时间被郁西川揪着恶补了很多动力学知识,从了解、推导、运用?、掌握,最后是融会贯通,这是一整个体系,她借助本身工科的底子,算是摸到了这个领域的门了,而且郁西川给?她出的模拟题,跟这些卷子上思路相似。
顾心?芒在草稿纸上迅速演算,题目做得渐渐游刃有余了。
做完后,她又检查过了一遍,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顾心?芒举了举手,就见讲台上的监考官朝她点了点头,看?来是知道她要?提前交卷了。
卷子刚交,监考官就在她耳边小声?道:“先在外面等着。”
嗯?
这交完卷子,不就完事等分数了吗?
而就在顾心?芒趴在走?廊栏杆边看?了一会风景后,转过身来,瞳孔忽地一睁,她看?到考场里,刚才的监考官,此刻正?在翻看?她的答卷,手里捏着支红笔,刷刷刷地,就勾勾画画了起来。
好家伙,边监考边改卷,这一点时间都不浪费啊!
果然,没一会儿,监考官就拿着她的答卷出来了,没理会此刻顾心?芒的目瞪口呆,只道:“拿着卷子,到二楼的204考场。”
顾心?芒:???
这考完一轮,还有一轮?!
她展开监考官交回给?自?己的答卷,顿时被上面勾勒的红色笔迹惊住。
没有分数,有的,是对细节的解说补充,红笔字迹隽秀公正?,就像一个耐心?的老师,在学生的卷面上给?了评语。
她迅速浏览了前后左右,验算结果都没有错,这才安下心?来,因为在进考场之前,郁西川告诉过自?己,哪怕是一个小数点出了错,都会在实操过程中造成巨大的损失。
她一口气才缓了过来,脚步就停在了204考场前,抬头,房门紧闭。
“叩叩叩。”
就在她敲响门声?后,门被打了开来。
迎面,是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士,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看?容貌年纪大约四十左右,她双手插兜,朝顾心?芒微微颔首。
在进门前,顾心?芒以为自?己到了入职体检这一步。
但进门后,发现?里面还有其?他人,而且屋子里声?音有些嘈杂,她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四周窗帘拉上,过滤了光线的刺眼和温度,在房间里打上薄薄的光亮。
“答卷给?我。”
白大褂女士开口朝她说道,语气透着知书达理的气度,让人很舒服。
顾心?芒视线环顾一周,算是明?白这儿为何熟悉了,因为放在现?代,它叫——机房!
这个年代的计算机,经过两代计算机的发展,应该到了集成电路作为逻辑元件的阶段,运算速度和寄存器数量远比不上现?代的计算机,但体积,却可以有一面墙这么大,此外还有一个大型操作台。
所以一开始,顾心?芒根本没认出来。
此刻,那些同样穿白大褂防静电灰尘的技术人员,正?在用?这台庞然大物?进行复杂运算。那这复试,该不会是让她实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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