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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两人要引白鬼,徐家人不愿再留二人,徐姑娘阻拦无用,帮两人找了些建材,大概搭了个能避风挡雨的临时住所。期间景肆小声对段匀说这徐姑娘待他们当真很好了,段匀也只回了一个“哼”以表听到了。
两人将树整整齐齐得栽在了住所前,由高到矮,景肆说这样才看得舒服。两人细心照料这几颗租来的树,生怕熬不到月末就尽数枯死了。
胆战心惊地等到这月的倒数第三日,入夜,两人便没有再回住处,而是在不远处等着。景肆觉得他们两个人简直奇怪,活脱脱像等待丈夫回家的闺怨女子般焦急不安,不由觉得好笑。
“别笑了,看那。”段匀突然伸手捏了景肆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向那些杏树。果然看到了一个衣着褴褛的中年男子。这男子身形微壮,但肌肤雪白、毫无血色,发色极浅,眸色浅黄。景肆不由心下一惊:这竟是一个季人!
两人眼见那季人冲进杏树旁的临时居所,一会儿又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跪倒在杏树下,潸然泪下。他浑身颤抖得扑在地上,两人屏住呼吸,才听清他嘴里的喃喃声:
“我终于找到家了,我终于回来了啊……”
那季人趴在地上哭着哭着小了声音,渐渐瘦削下去,从一个肌肉充实的身体,退化成了一尊蜷缩的白骨。
景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就完事了?”景肆一歪头,觉得这个白鬼简直弱得没有尊严。
“貌似只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可怜人,心愿已达,自然散了魂。”段匀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的确就这么轻松。
“闻所未闻啊……”
“估计他只记得自己家种有杏树,可每次寻进屋去总会被人逼出来。”
“那,那就很好笑啊。”可即便自己这么说着,景肆还是有些能理解这位季人。
家对一个不受世俗待见的异种人来说,大概是他最后的容身之所了。
“阿肆……”察觉到身边人轻轻地无奈,段匀伸手去揽了他的肩膀。
这月剩下两天夜里都过得安稳,两人才相信,这件事真的就这么草率地结束了。
后来两人挡了脸,将租来的树还给了临城果农,果真发现那果农没敢得罪“三皇子”,不仅毫不介意两人不打招呼就拔树,还哆哆嗦嗦捧上了一篮子杏子。收回了令牌,段匀也接了果农的杏,拉着景肆昂首阔步地离开。
“我们真是不要脸。”景肆捡了个最大的杏子,在袖子上一擦就咬了上去。
“没办法啊,我也不想的,但有权有势就是好办事。”段匀笑着拉起景肆的手,照着他刚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嗯,的确甜。”
两位异乡人彻底驱赶了杏庄作祟的白鬼,无论穷人富人都过来凑了热闹。一听那白鬼是个季人,更是各个义愤填膺,上去好几个壮汉踢散了那屋前的一堆白骨。景肆虽是心有不忍,但还是拉住了就要发怒的段匀。
两人收了不少谢礼,牵了马准备上路,突然被叫住。景肆回头一看,正是那位徐姑娘。
“景公子,我们还会再见面么?”她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问道。
“也许吧。不过徐姑娘,你我终是萍水相逢,只是过客,切勿挂怀。”景肆颔首一笑,转头跟上了在前等他的段匀。
况且,我是个季人,你、你们,又有几个能接受的呢?
“你想家了?”两人还没走几步,段匀便开口。
“你怎么知道的?”景肆惊讶,这人的确是懂自己心思的啊。
“走了这么久了,回去看看吧。”段匀转过头来,看着景肆笑道。
“好!”
阮京城
“呦!这是终于散魂了啊。”国师一身黑白相间的绣纹长袍,睁开了眼睛,笑道。
他起身来到镂窗前,眼睛望着远方。过了许久,开口:
“既然他都还魂了,那我也不想玩了。”
国师传了人来,头也不回:“去告诉陛下,他一直在找的芷萝夫人被季人放了蛊,胆大包天,不能再留了。”
“是,国师爷。”
“啊,还有,召回段匀,免得他捣乱。”
国师依旧立在窗前,伸手描了描窗上刻花的纹路。你们看,你们费劲千辛万苦挖出来的活路,我们一个乱七八糟的借口就封住了。
可那能怪谁呢,毕竟恶人正当道,无人敢伸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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