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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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拉下，天上挂起大大圆月，难得不再飘雪。

冲凉房里弥漫着蒸腾的水汽，某人两只小胖爪拼命的挠着脑袋，眉心死死拧紧，仿佛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中。

“不要再挠了。”

叶妧蓁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铜面盆子，水里还飘浮着几片柚子叶。

江砚坐在小浴盆里，肉嘟嘟的小身子□□，叶妧蓁笑吟吟的目光让她羞得想立刻挖个洞把自己埋掉。

老李和她说过，孟夫人对江砚十分严格，会记事起便让她自己洗澡了，只许老李在外面守着，从来不让跟着进去服侍。

“用柚子叶煮过的水洗头发，头就不痒了哦。”

江砚白乎乎的小肉脸，红红的，像是熟透了。

噗！

叶妧蓁没忍住，笑了出声，才不介意小家伙闹别扭。

照顾她，纯粹是她的职责所在。

江砚嘟着小嘴巴，圆圆的大眼睛气呼呼的瞪着面前忍笑不禁的女孩，却不哼声，她羞耻得小脖子根到耳背处都染红了，抓着脑袋的手不自觉地又快了几分。

她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木凳子上，把面盆放在一旁，拉住小家伙的小胖手，不让她再挠头发。

“那就请二爷快转过去。”她说。

若不是因为脑袋受伤而导致好多天没洗头，现在痒得不得了，她是绝对不会让叶妧蓁踏进冲凉房一步的。

江砚挪了挪小屁屁，不情愿地，慢慢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装作不在意地拿着水里的毛巾，又扭又扯。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帮小家伙揭开白纱布。长长的疤痕周边地方有点发白，而中间是红红的，是刚长出来的嫩肉。

微微一叹气，忍着愧疚，叶妧蓁拿起一把雕刻着梅花的木齿梳在盆里蘸一下水，然后避开伤口的位置，轻轻给江砚梳洗着。

江砚的发质极好，头发又黑又粗，很有光泽，不像她的那样，头发是枯黄的。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这句话在叶妧蓁心里面埋了很久，虽然江砚从来没有和她计较过，更没有因此给过她不好的脸色，可她还是想亲自和她道歉。

小家伙现在即不能吃好吃的，更不能走出院子，只能闷在这小小地方，吃了这么多的苦头，这一切都因她而起，她越想，心里就越发的不好受。

“嗯，我原谅你。”

叶妧蓁握着梳子的手微微一顿，这小孩子未免太随意了吧？

她本以为这就算了，没有想到小家伙突然仰起脑袋，脸上还挂着小水滴，胖胖的手臂环在胸前，奶声奶气地开口：“看在是你的份上。”

什么？

这回她更加错愕了，小家伙又黑又深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倒影。

下一刻，叶妧蓁清秀的眉眼弯起。

她怎么忘记小家伙最喜欢故作小大人的腔调，忍笑地把江砚小脑袋扶正:“是是是，谢谢二爷大人有大量。”

说罢，又专心地帮她梳洗着软软的短发，心里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被人原谅的感觉真好。

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柚子的香气，江砚垂眸，悄悄瞥了一眼身后的叶妧蓁，很快就收回目光，傲娇地哼了一声，不过俊气的眉眼间，总算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

直到叶妧蓁洗完澡出来，东稍间的走马灯还亮着，昏昏乎乎的橙黄光线使整个房间看上去暖意绵绵。

江砚的短发已经干了，正趴在床上，眼睛闭着，因还有伤在身的缘故，精神很容易就消耗了，贪睡了许多，还发出了微弱的鼻鼾声。

屋里的暖气虽然充足。叶妧蓁还是担心小家伙会受凉，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将她露在外面的两只小胖手放回在被子里。

这会儿睡着了，江砚还是那安静乖巧的样子，软软乎乎的，很可爱，只是眉心却不安的紧蹙着。

叶妧蓁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伸手抚上小家伙的眉心，轻轻按摩着，想要将其抚平，真不明白这小孩子怎么在这个年纪就这么多心事。

眼角余光瞥见江砚小小的手腕上那串迦南香嵌的手串，手串的尺寸有些大，明显不是孩童能戴的，所以需要绕成两个圈，小胖手才能勉强戴稳。

除了洗澡，她是一刻都不愿意摘下来，或许对江砚来说，这手串真的很重要吧。

将幔帐放下后，叶妧蓁从柜子里拿出棉被来，往地上一铺，又转身走过去，关灭了走马灯，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躺在地板的棉被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一天下来，如今才算有了点属于自己的时间。

其实她除了照顾江砚，也无需做其他的，可偏偏照顾江砚这一件事，她是最不敢松懈的，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小孩子又出什么意外。

想着想着，叶妧蓁也困了，捂着嘴巴，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眼，正要睡去，突然被一阵哭声吓醒。

难道是她太紧张，出现了幻觉？

她揉了揉眼睛，想清醒一点，眼屎朦胧，怔了几秒，哭声越来越清晰，是江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