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无名之人（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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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哇……虽然我讨厌吉尔伽美什那个家伙,但是看到恩奇都这个样子果然……”

艾蕾什基伽尔看到被乔月客带到冥界之中的恩奇都吓了一跳。恩奇都如今已经完全变成自己最原本野兽的模样，看起来非常吓人,就连艾蕾什基伽尔一开始都没有认出这是恩奇都来。

“他现在的气息好微弱啊……就这么放在冥界真的没有关系吗？”

艾蕾什基伽尔有些担心，冥府本来就不是什么能容纳生灵的地方，就算是活蹦乱跳的人到这里来之后也很容易分分钟嗝屁,看着恩奇都如今基本上已经失去生息的模样，艾蕾什基伽尔非常担心他到底能不能支撑住在冥界之中活下去。

“没有关系的，”乔月客说,“不会花太长时间，如果吉尔伽美什王来找他了的话,把恩奇都交给他就行了。在那之前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乔月客在吉尔伽美什出发之前给他的那枚戒指不仅仅只是一件魔法道具……也是一个定位器。

她已经察觉到吉尔伽美什的方位了,所以笃定他肯定能够准时赶到，所以才会把恩奇都转移到冥界来。

艾蕾什基迦尔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大坑，里面提前安置好了足以容纳的下恩奇都现在的身体的棺椁。乔月客将恩奇都放入棺椁之中，站在棺椁边上望着这头奄奄一息的巨大野兽长久地沉默着，艾蕾什基迦尔已经非常体贴的提前离开了,将剩下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乔月客扶着棺椁滑进深坑之中,发出一声咚的一声闷响。

恩奇都似乎终于有了一点意识清醒了过来,但是在现在这样湖南的环境之中他无法分辨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虚张着眼睛，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在向着自己靠近，这才从嗓子里面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呼噜，费力地撑开眼皮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很累吗，恩奇都？”

是希尔的声音。

恩奇都只能依稀分辨出这件事情。

确实是很累……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是乔月客的手掌,那种微弱的柔软触感几乎被他现在迟钝的感官忽略了过去，但他到底还是清楚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不属于自己如今逐渐冷硬下来的身体的柔软。

“希尔……”

他本能地呼唤着乔月客的名字，声音微弱的就算是在空荡荡的冥界之中也差点让人忽略掉。

“我在，”乔月客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柔和，一下下抚摸着恩奇都的面孔，就好像舔舐着幼兽皮毛的母兽，耐心又温柔，“我一直在你身边，恩奇都。”

恩奇都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现在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也已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孱弱，但是现在想到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他确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也没有任何力气再去说这些说不出口的话了。

“……希尔……”

他现在唯一能够发出的声音，就是断断续续呼唤着乔月客的名字。

乔月客也只是一次次地回应着他的呼喊，等到恩奇都逐渐失去这一点积攒了许久的力气，才俯身亲吻着他的面颊，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在他耳边轻声开口：“把你的一切都给我吧，恩奇都。”

“把你所有的一切……你的姓名、你的存在、你的生命和你的力量……”

你的痛苦，你的不甘还有你的愤怒——

“都给我吧。”

如果是你的话……

恩奇都在意识陷入彻底的黑暗之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给了乔月客答案。

如果是你的话……

“好。”

最后一点温暖的吐息从口中呼出，恩奇都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沉沉睡去，就好像死去了一般整个身体都化为了最初的泥土，便成了他一开始诞生的模样。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就把我的一切都拿走吧。

乔月客抚摸着恩奇都的额头，只能感受到泥土冰凉的温度，没有任何一点属于恩奇都的气息还残留在这一作泥土塑造的巨大雕像之中，就好像一开始这就是属于没有生命的冥土的一部分，从泥土之中诞生，又回归于泥土之中。

恩奇都的装束出现在了系统的面板之中，乔月客最后一次亲吻在泥土闭合的眼皮之上，雪白的长袍覆盖住她的身躯，缠绕在她手腕上的天之锁震颤了起来，锁链从衣袍之下涌出时候细碎的哗啦啦声响悦耳清脆的就像风铃叮叮当当的碰撞声，让安静的冥府顿时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氛围。

“恩……希尔？！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倒不如说，为什么你身上是恩奇都的气息？但是明明脸还是……你到底是希尔还是恩奇都啊？？？”

艾蕾什基迦尔循着声音赶了过来，但是在看见乔月客的一瞬间却错愕地睁大了眼睛，难以分辨这个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有恩奇都的气息但是却依旧是希尔芙蒂斯的身高和面貌的女人到底是谁。

就算有这样的手段……可这也未免太像了吧，只要闭上眼睛，甚至连灵魂都是恩奇都的波动……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麻烦你帮我埋葬恩奇都啦，艾蕾，”乔月客笑了一下，艾蕾什基迦尔甚至能从她的笑容之中看到转瞬即逝的属于恩奇都的那一点清爽气息，“我没有太多时间了……不过在吉尔、王回来之前应该可以完成这件事情。剩下的一切都拜托你啦。”

“我知道了啦，”艾蕾什基迦尔嘟哝了一声，任劳任怨地合上棺椁之后就开始填土，“真是的……这种事情我只会帮你一次哦，这可是最后一次哦，下次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同意帮你做这种事情了。”

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确确实实是希尔芙蒂斯之后，艾蕾什基迦尔就知道她到底打算做什么了。

……真是的，明明是很快就会死亡、很快就会腐烂，然后忘记生前一切的人类，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呢？

就算反抗也不会有好下场，就算悲伤也无法改变任何现实，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就这样回到属于死之女神的怀抱之中呢？

一抔抔冥土一点点覆盖住巨大的棺椁，艾蕾什基迦尔一下下往那个自己挖出来的深坑之中填土，没有再看那个全然变成了恩奇都模样的希尔芙蒂斯，却由衷地难过了起来。

为什么不愿意在她的怀抱之中逃避这一切呢？所有的悲伤和愤怒，还有那些无能为力的不甘，全都交付给她就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