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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不敢相信,可薛笑人此刻的打扮和反应,以及那几个自称跟她学剑的少年人使出的剑法,无一不提醒着他,这的确是事实。他看着薛笑人,目光难掩心痛。
良久,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抬眼直视向阿柳,道:“几位误会了,此事……真正的主谋其实是我,而非笑人。”
林朝英第一个不信:“薛大侠!我在她手下卧底的时候,可不止一次听她说你的剑不值一提,你这个妹妹打从心里不把你当兄长,你还要为她顶罪?!”
一点红也点头作证:“是说过很多回。”
薛衣人却垂着眼道:“那是因为只有这么说,听的人才会完全不往我身上联想,你们不就是么?”
林朝英:“好,那你说,你暗中做这些事的理由是什么?”
薛衣人说没什么理由,人生在世,总不会嫌钱多,从前他纵横江湖的时候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今退隐在家,方知柴米油盐压死人,故生贪念。
“但现在几位既已揭破其中内幕,我也不会再辩白。”他越说越平静,“不论几位是想将我移交给官府,还是把我的所作所为诉诸天下,都没关系,但笑人她不过是听我命令才犯了错,不应与我同罪。”
他越是这样,林朝英就越是不信。
就在林朝英气得想拔剑的时候,一直低眉顺眼的无花忍不住道:“这全是薛大侠的一面之词,不妨听听薛笑人怎么说。”
林朝英哼了一声,道:“这还用听吗?有人替她顶罪,她高兴还——”
后面的“来不及”三个字没能说出口,因为他扭过头朝薛笑人看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已是一张布满泪痕的脸。
院中霎时陷入静默。
无花小声道:“我猜薛笑人应当也有话要说。”
“你说得对。”林朝英回过神来,抬手替薛笑人解了穴道,“那就听听她怎么说。”
薛笑人一张口便是哭腔,道:“谁要你给我顶罪!我做的事我会承担!”
她这一哭,惹得薛衣人沉静如水的面容也终于起了波澜。
一时间,兄妹二人目光撞在一处,俱是泪凝于睫的模样,而薛笑人看着兄长落泪,却是忽然笑了:“你哭什么?”
“往后你再也不用为我这个不成器又任性的妹妹操心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话说到这份上,薛衣人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替她顶下这份罪责的了。
他心痛不已,道:“不论如何,你总是我的亲妹妹。”当哥哥的想护着妹妹,又有什么不对呢?
他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的,可这真心实意的话一出口,薛笑人就好似陷入了某种癫狂,大笑着咳出几口血来:“可我根本不想当你的妹妹!”
薛衣人如遭雷击,她则流着泪继续道:“天下人都只把我当你妹妹看,我做得好是你颜上有光,我做得不好,丢的也是你的人,从来与我自己无关,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你……”薛衣人真的从来不知道,她是这么想的,一时彻底说不出话来。
“我不想一直被别人以你妹妹这身份看待。”薛笑人说完这句,趁其他人都被她这一番话震住,忽然朝自己的舌头重重一咬!
这一回她成功咬了下去,其他人冲过去想要阻止的时候,她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
薛衣人呆滞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又似是不愿接受,久久没有挪动一步。
薛笑人倒是一直到闭上眼之前都望着他的方向,期间嘴唇开合,仿佛还有话要对他说。
阿柳几人都没看懂,等薛笑人断气,薛衣人沉默着送客之后,才忍不住唏嘘。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楚兄那句或许就因为她是薛衣人的妹妹。”林朝英道,“也多少能理解她对薛衣人的恨了。”
“哪里是恨。”无花摇头,“她咬舌之后,对薛衣人说的是,她最不想的其实是他也只当她是妹妹。”
阿柳:“???”卧槽?!
林朝英也有点吓到了:“你的意思是,她其实痴恋着薛衣人?所以才会变得这么扭曲?!”
“我只是将我读到的唇语告诉了大家而已。”无花道,“至于该如何理解,全凭诸位自行判断。”
林朝英若有所思了片刻,道:“若真是因为痴恋薛衣人才如此,那也太不值了,人生在世,值得追求的东西千千万万,只为情爱困住自己,当真无益。”
阿柳百分百同意这话,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这话由林朝英说出来……也实在叫她非常恍惚。
也因她恍惚得太过明显,让林朝英都觉得不对了,忍不住侧首问她:“楚兄一直盯着我,是觉得我说得不对么?”
阿柳:“怎么会!我是觉得你说得太对了。”
林朝英便笑起来,道楚兄果真也是同道中人。
阿柳跟着笑了两声,而后抬手摸了摸鼻子,道:“只盼往后你不论遇到了什么人,也要一直这么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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