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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缨缓缓行走于回廊间,凝成金片的日光从两侧的锦帘渗进,照拂在她苍白的脸上,光影拂掠间,觉着有些刺眼。

萧雪燃紧紧跟在身后,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焦灼如何开口说第一句,更想知道他们二人是个什么情况的。

奈何约莫走了不过十里,林长缨就渐渐停下,扶墙缓了口气,微不可见地,绵密的汗珠附在额头上。

“小姐,您怎么样?”

萧雪燃连忙扶着她,顺势坐到回廊下的长椅,稍作歇息后,她淡声道:“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说着,她以衣袖擦拭着额间的冷汗,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西棠厢,仍觉着思虑,喃喃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萧雪燃转念顺着她的目光落在刚出来的方向,心中颇为不满,嘀咕着,“小姐,都是因为他,没事还拉着您下棋,耗费心神,以后您就不要见他了......”

林长缨扫了她一眼,倚在木柱,颇为无奈。

“说什么傻话!”

说罢,眉目沉沉地看向这庭院的枯枝,眸子依旧是黒沉,毫无亮光。

“可惜......他生在皇室......”

林长缨何尝不知,刚刚不过试探一番,能写出那样的字,下出那样的棋,想出如此巧妙的战况布局,如今偏生困在一把轮椅上,围囿于一隅间。

若非生在皇室,即使不是生于官宦人家,生于平民百姓,将来也定能通过科举成为栋梁之才,可偏偏时运不济,天公不怜,只能落得众人口中的闲散无用。

他时常在外游历,不问上京之事,恐怕也是因当年事而厌倦了皇室之争,志不在此,权欲泥沼,也不想沾染个一星半点,这手上,恐怕也是干净没沾过血的。

思及此,林长缨从怀中取出一张澄心纸,日光之下,纸张肤卵如膜,坚洁如玉,氤氲着墨香,细薄光润间晕染,纸张泛黄,可见已过去多年。

“这是什么?”萧雪燃探头好奇着。

“这是他写的字。”

刚刚在看《临江要略》时,偶然发现里面夹了一张纸,想来应是他多年前随手练笔的字,恐怕连他自己都忘了。

萧雪燃接过,圆咕隆咚的杏眼自上而下转动着,照着上面一字一句念着。

“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

笔锋回转,落笔点墨,虽看出是少年时期的稚嫩浅小,可依旧看出其底蕴气魄,铁画银钩间,皆是入木三分的狠厉,毫无转圜的余地。

林长缨捻转着衣袖,沉思其中,说实话,刚刚一开始看到他所写的批注,颇为震惊,乍看之下,竟有几分林枫华年少时期的风采。

“我总感觉,他对我们林家的了解好像远远超过我的认知......”

萧雪燃耸了耸肩,“那是自然的,小姐您别忘了以前我们林府可都要被踏破门槛的,当时我还说不如把门槛换成铁的,后来大将军不甚叨扰,才请了道旨意,宁愿去北漠。”

“有那么夸张吗!”

林长缨无奈一笑,扶着长椅站起,将她手中的澄心纸收起放到衣袖的暗袋里。

“行了,走吧!今日我算是累了,想回去歇会。”

说着,林长缨掠过回廊廊檐下的碧玉珠帘,朝青玉小路上走,虽不显于色,但刚刚沈清辞问她的那一句,仍难免心有余悸,似有什么随着四肢百骸撺掇全身,鼓胀着青色的筋脉似要破土而出,不多时喉头泛起一阵苦涩,弥漫着血腥,终是忍了下去。

“将军难道就不在意吗?”

此一言,仍幽幽回荡在她的耳畔,终此一生,于当年事,也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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