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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珩叫抱回澹静堂的时?候,已经睡得很睡了,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同陆赜一样也是丹凤眼,眼睫毛又密又长。
秦舒替他脱了衣裳,拿了帕子来给他擦手擦脸,不知碰到他身上哪里,叫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怔怔瞧了秦舒半晌,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搂着秦舒脖子:“娘亲,我好爱你呀。”
秦舒哪里不知道他的甜言蜜语小把戏,毫无所动:“怎么叫爱啊?”
秦珩想了想:“把我喜欢吃的灌汤包给你,我以后种一大片你喜欢的牡丹花,带你出去玩儿,给你买糖葫芦,随便吃什么零嘴都可以,我都让你吃。”
这是变着法儿说自?己不让他吃零嘴呢,秦舒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摇摇头:“这些我都有了,我想灌汤包就吃灌汤包,我想吃糖葫芦就吃糖葫芦,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有。”
秦珩瘪瘪嘴巴:“这么挑剔吗?”
秦舒问?:“为什么要作弄先生?”
秦珩闭上眼睛,小扇子一样合上,拉了被子蒙在头上,瓮声瓮气道:“今天本来就是大胖背书背不上来,又揪女同学的头发?,先生便叫他起来罚站,说他是养不教父之过,要是再?不改就要请了他父亲来。”
秦舒拍拍他的小肩膀,已然猜到了后面的内容,听他依旧躲在被子里,仿佛越说越委屈,隐隐带了哭腔:“谁知道大胖站起来说,什么珩哥儿以前也犯错,先生怎么不请了他父亲来……先生说,说我没爹,要是有,一样叫过去。”
秦舒无言地?拍着他的后背,听他躲在被子里小声地?抽泣,突然感?到很无奈,她是成年人,可以不在乎这些世俗鄙见,纵然听见,也不过微微一哂罢了。可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不一样,敏感?柔弱的内心,是绝对会被刺伤的。
等他哭得差不多了,秦舒这才拿了手绢来,给他擦鼻涕眼泪,郑重道:“我们珩哥儿怎么会没有爹呢?只是你很小的时?候,他就去世了,所以你不记得他而已。你的名字还是他取的呢,珩,美玉的意思?,希望你将来能够成为美玉一样的人。”
秦珩露出两个黑黝黝的眼睛:“美玉吗,先生说读书就是为了考科举中进士,将来做官,那样的人才能算是美玉吧?”
秦舒皱了皱眉,虽然她极力避免,但是这些世俗的贵贱之分还是无可避免的影响到他:“娘亲只希望你将来健康快乐,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不会一定要你去考科举。”
这些话对他来说太?遥远,也太?深奥了些,秦珩抿抿嘴唇:“我现在就很快乐呀。”
秦舒摸摸他的小脑袋:“睡觉吧,那就一直快乐下?去。”
第二日?一早,秦舒才刚起身,秦嬷嬷选了一只碧玉钗替秦舒挽住头发?,感?叹:“姑娘日?日?夜夜忙着票号的事情?,原先大把大把掉头发?,现如今用盛夫人给的方子仔细经管着,又黑又密,像缎子一样了。”
秦舒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这一副皮囊不过二十三岁,但是眼神的年纪却不匹配,她叹了叹气,心道:果然工作就是折磨,现代是咸鱼,即便在古代被环境逼着上进,也没有自?己女强人师姐那种神采奕奕、精神奋发?的感?觉。
她见秦嬷嬷还要往头上插珠钗,止住道:“别折腾了,戴这么多,脖子酸。”
秦嬷嬷迟疑:“姑娘,咱们自?己在家?怎么着都好。可今儿要去定武侯府上,他们家?侯夫人最是以衣冠鉴人,又向来不待见咱们商户人家?的,只怕太?朴素了,反而不好。”
秦舒点点头:“还是嬷嬷想得周道,您看着办吧。”这世上就是有那种既想着你的银子,又嫌弃你铜臭的人。
秦嬷嬷一边给秦舒上妆,一边道:“不是我想得周道,是姑娘一贯不在乎这些身份之别,便是对着我们这些奴婢也只拿常人看待,不觉得矮人一头。按理说,定武候那种人家?,贺学士打个招呼只怕比姑娘三番两次上门,要更有用些。”
秦舒是向来不跟她们说这些机密之事的,只摇摇头:“文武殊途,大臣是不好与勋贵结交的,贺学士如今也有她的难处。”何止是有难处,简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秦嬷嬷不做声,等装扮好了才道:“姑娘本就是明艳的长相,这样宝石珠钗装扮起来,更显得气色好。”
外头丫头端了小粥酱菜来,秦嬷嬷摆放好了,先用筷子尝了一口,这是她宫里带出来的习惯,怎么也改不了,回头道:“姑娘,今年六必居头一缸的酱菜,您快来试试。”
秦舒早上一向吃得不多,只是担心去了定武侯府上也并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勉强配着酱菜,用了一碗粥,见秦嬷嬷一脸希冀的表情?,笑:“这六必居的酱菜果然名不虚传,我看也多进一些,叫咱们票号里的人也尝尝。”这六必居的酱菜也是秦嬷嬷远房亲戚开的,独生的儿子也在哪儿当差。
秦嬷嬷笑:“那就多谢姑娘了,本来姑娘想叫我们家?那小子来票号当差,只他那个木讷脾气,见着生人连句话都蹦不出来,还是叫他跟着他表舅学酱菜的手艺才好。”
秦舒用过了,叫套了车子出门,才出二门,就见左杨跪在芭蕉树下?,口称:“昨儿不该领了小公子出门,请先生责罚。”
秦舒瞥一眼,踩着凳子上了马车,一只手挑开帘子吩咐他:“扬州你是不要想回去了,去寻你师傅,有一个地?方,名叫吕宋,你去哪儿吧。”吕宋隔得千远万远,比发?配充军还苦。
左杨却大大松了口气,磕头:“谢先生。”
出了门,便往定国公府的大街去,这一条街上坐落的全是开国时?便有的勋贵旧族,再?不就是有些夺爵抄家?后重新赐给大臣的宅子,才刚刚行到街口,便见车轿子往来,竟叫堵了个水泄不通。
秦嬷嬷便道:“定武侯家?里的老太?君教养过两年当今贵妃两年,因此满门得幸,原本不过个破落户,如今倒是宾客满堂。”
秦舒闭着眼睛,听秦嬷嬷讲古:“这个贵妃是六七年前入宫的,很有几分本事,连皇后都冷落了,要不然,哪儿来定武侯今日?的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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