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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恨着朕,是么?”皇帝的手有些发麻,他握了握拳,身体气的还在颤抖,但是语气已经被强硬冷静了下来。
高长凌用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然后笑了笑,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有个因果,我不恨任何人,但我的性子也就这样了,父皇也莫要强求。”要是以前,皇帝让他娶布依,压得厉害了的话,他嘴上也会同意,然后在成亲当天消失,一个强人所难,一个不知好歹,那他也不介意反将一军。可如今有曲望南了,他便不能这么做,否则按照他的性子,他非要让布依在众人面前无地自容不可。
“你母后都能变回来,你为什么不行?”对高长凌有亏欠么?有!但这么多年,皇后对他纵容腻爱,之前的那些个债也早该还完了,他这个儿子也是个大人了,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那是因为母后原本就是个善良的人,但我不是。”高长凌肿着半张脸,但眼神坚定平静。“我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怎么改变?”
“那你就准备这么浑浑噩噩一辈子?”皇帝声音沙哑,和自己儿子的冲突让他身心俱疲。
“父皇为何认为我如今就是浑浑噩噩?”高长凌不屑的笑了下,“我倒是觉得我活的比所有人都清醒,我知善恶,我也不作恶。”
“你不做恶?”皇帝看见高长凌那一笑,心里的气愤又有些压不住,拿手再次指着高长凌,一字一句控诉,“你蛮横霸道,你毫无仁慈,你甚至都不愿意为了这天下委屈一下自己?这不叫恶?”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样的反抗就叫作恶?”高长凌最痛恨别人让他大度,大度?那不过是纵容罢了。“为了天下委屈一下?还是为了父皇您委屈一下?我不愿意就叫作恶?父皇是不是也太强词夺理了!”
“布依她有何能耐,如今却也在我大晋宫里作威作福了?”高长凌皱着眉,“您不觉得可笑么?嗯?她一个质子如今到能压皇子一头了?不荒唐么?”
“你懂什么?啊?朕强词夺理?”看见高长凌质疑自己,皇帝气的一甩手,背过身去,“你出生就荣华富贵,你何尝知道那边境百姓的苦?如今好不容易能和平了,忍一忍布依的性子又如何,况且她也不过只是娇惯了些!”
皇帝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沧桑,高长凌知道他为了这天下也算是尽了力,但是,他的那些做法自己却不认同。
“我一出生过的也不一定比那些边境的孩子好。”高长凌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已是不易。
皇帝一听他这话,立刻转过身,眼神里都是不耐烦。
“你这不还是耿耿于怀当年的事情?”皇帝抿了下嘴,“这么多年,我们的弥补还不够么?”
“我没有耿耿于怀,我只是在给父皇叙述真相,我虽为皇子,却也不是一路无风无波在宠爱里长大的。”高长凌是真的不恨,所以他对裴皇后依旧孝顺,他知道那时候的裴皇后难以控制自己,但你要说真没影响?也不是。
那段时间给他留下的最大影响大概就是,他从不把暴力看做下策,他也绝不会做那别人嘴里的大好人,谁得罪了他,他必定要讨回来,那些卑鄙小人,他也不屑与他们虚与委蛇。
“你太自私了,儿子。”皇帝对高长凌很是失望。
“您这么认为,我不反驳。”高长凌知道自己的父皇要什么,但他也注定做不到他父皇的要求。
最后,高长凌顶着肿着的半边脸从御书房走了出来,而皇帝在他身后摔碎了手边的花瓶。
福来看到高长凌的脸,有些害怕。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他小着声音问,“要请太医么?”
“不用,回府!”高长凌轻轻摇了摇头,回忆以前让他很是疲惫,每一次回想都是一次把结痂的伤口扯开撒盐的过程。
裴皇后对他好,但是也不敢提当年的事情,因为她也怕,那也是她的伤口。
俩人一路无话回了越王府,高长凌一进去就撂下一句谁都不能打扰他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清酒疑惑的看着福来,福来小声的说了句,和皇帝陛下起了争执。
他吹熄了卧房的灯,衣不解带的睡下,可是刚刚闭上就回想起以前,心里明明已经不在乎了,但是一想到那些画面,全身就疼,那种疼痛好像是现在还有人在拔他手指甲,敲他的脚趾骨,掐他的胳膊,踢他的腿。
他难以忍受的坐了起来,想要给自己倒一杯水,但拿起茶壶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倒了半杯外面却已经撒了很多的茶水。
“连这个都做不好,嗯?”他恍惚听到了裴皇后的声音,幼儿时期也是这样的,要是他有什么没做好,原本还笑着的裴皇后便会立刻变了脸,然后当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便会有一顿打。
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手里的茶壶应声落地。
外面没走的清酒和福来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福来刚想上前,却被清酒拦住了。
福来有些不明白的看了眼清酒,清酒朝他摇摇头。
“去请曲姑娘吧!”清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也没见过高长凌如此,既然高长凌说了不想被人打扰,那就是他不想见任何人,当人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曲望南。
福来听闻点点头,连忙跑了出去,也不管这时间其实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已经入睡了。到了魏国公府曲望南那院子的墙外,福来学着布谷鸟叫了三声,这是之前高长凌和曲望南的暗号,他心里祈祷,曲望南还醒着。
他先叫了三声,等了一会儿,没有反应,于是大着声音,又叫了三声,再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
他有些失望,难以控制的自己走来走去,心里思考还有没有其他法子,从正门进肯定不行的,爬墙么?看看自己胖胖的肚子,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爬墙进魏国公府,别说这魏国公府还有巡卫了。
“是你啊!”突然间的一个女声传来,福来下了一大跳,一抬头,就看见曲望南笑着趴在墙头看着他。
“曲姑娘!”福来很是惊喜,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曲望南看了看,没发现高长凌,还有些奇怪,“你们家王爷呢?”
“王爷今天和陛下起了争执,如今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福来立马说明来意,“姑娘去看看吧!”
曲望南一听心下也是一阵紧张,高长凌这人无论何时总是那副不在乎的样子,如今已经到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地步,那必定是出了大事。
她一跃翻下围墙,然后跑向越王府,福来本来就胖,根本跟不上曲望南,这没一会,福来连曲望南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曲望南到了越王府,在门口喘了喘气,发现清酒已经在等她了。
“曲姑娘,王爷在卧房里。”清酒边说边呆着曲望南向前。
“他还好么?”曲望南心里担心,迫切的想知道点好消息。
清酒摇了摇头,曲望南也不知道这是不好,还是不知道。
俩人快步到了高长凌卧房门口,曲望南上前,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再敲门,还是没有回应。
俩人对视了一眼,曲望南又转身朝后走,然后走到了自己常来的那个窗户那,敲了敲窗户。
房间里立刻想起了脚步声。
高长凌快步走到床边,把窗户打开,就看见曲望南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他没做思考一把抱住曲望南,心里这才得到了平静。
清酒看着俩人,笑着退了下去。
“你怎么了?”高长凌抱的很用力,曲望南说话都有些瓮声瓮气,最关键,俩人还隔了个窗户,导致曲望南只能踮着脚尖。但她没有说,而是反手抱着高长凌,手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后背。
俩人没有说话,就一直这么抱着。直到曲望南有些站不住的晃悠了一下,高长凌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松开曲望南,退后了一步。
曲望南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然后从窗户翻了进来。
屋子里连灯都没有点,只能凭借月色看了模糊的大概,曲望南想要向前走两步,却被高长凌拉住了。
“怎么了?”曲望南小声的问。
“别踩到碎片,茶壶碎了。”高长凌声音更加的小,甚至还透露出一股乖巧。
“我可以点上灯么?”要是平时,曲望南也就自己去了,但今天,她还是想征询下高长凌的意见。
“嗯!”高长凌点了点头,此刻的曲望南,仿佛就是他的保护神一般。
曲望南笑了笑,刚准备去点灯,就看见高长凌还是拉着他不放,她反手就牵过高长凌的手,先是关了窗户,然后带着他一步步的去点灯。
灯一点,曲望南才看清高长凌那肿了的脸,甚至嘴角还有那么丝血迹。
“你怎么了?”曲望南很是心疼,想要拿手去摸,又害怕碰疼他。
“跟父皇起了点争执,被打了一巴掌。”高长凌笑了笑,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要请郎中啊!”曲望南就要开门让清酒请郎中,却被高长凌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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