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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奇怪,明明诘问的他,自己的心跳却失去平衡。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陆则名神色一怔,沉默望着她,充满盛气的眼睛涌动着什么,又终究熄灭。过了几分钟,当周惜彤认为他会一直闭嘴,问不出所以然的时候,游泳池传来几声哨响,人声骤然鼎沸。
下课唤醒了他的冷漠,陆则名抓住门把手,想要不留情面地将它关上。在此之前,他嗤笑一声:“同学,我只是不乐意再玩角色扮演了。”
门咣地被砸上,震得窗户颤颤响动。周惜彤错愕站在原地,直到风将浴巾吹鼓,飒飒贴在后背,她这才想起衣服没换,转身跑进女更衣室。
脑海里全是他嘲讽的眼神,她站在更衣柜前,心神不宁,差点套上别人的衣服。周惜彤放弃收拾自己,坐在满是海绵碎屑的长椅上,眼前是一面穿衣镜,她抬起头,里面的人白着没有血色的脸,正不安地攥着手指。
其实早该有所察觉,只是她过于执拗,甚至一厢情愿把他按在另一个人身上。周惜彤希望他性寒,羞怯,讨厌阳光,喜欢看书,杜绝夜店,像盏小烹片刻的茶水,能带给她旧时光的安逸。
甚至她不止一次卑劣地想,如果他是陆泽明就好了。
但他不是死物,是枝尖锐的玫瑰。急躁,热烈,喜欢阳光,讨厌看书,流连夜店,刺破她拼命按压他生长的手指,叫嚣着自尊,戳破她自欺欺人的梦。
陆则名比谁都清楚,知道她透过他的躯体,遥遥望着另一个灵魂,却任由她靠近,在将要信以为真的关口,将她逐出门外,宣判她的罪恶。这样的方式无疑将她从云端摔到尘埃,但周惜彤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月来她最为清醒的时刻。
她知道自己错了。
陆则名不是陆泽明,只是他自己。
听到想要知道的答案,本以为会如释重负,或是继续想法子寻找真正的陆泽明,但她脑袋放空,只觉得不舒服。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第二天下午,周惜彤走进教室,视线顺着风向,不自觉向后掠过,最终落在聂一成身边。那是一个空座位,摆着喝剩的可乐,没有人。
她一边把从书包掏出课本,一边猜测他是去上厕所还是去抽烟,余光却看见聂一成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喝个干净。
不用猜了,没来。
上课照例听不进去,周惜彤趴在桌上睡觉,也许是前排男生打游戏吵吵嚷嚷的缘故,她皱着眉,心烦意乱。昏昏沉沉睡了半节课,直到老师打开点名系统,周惜彤才坐起来,支起耳朵留心陆则名的名字。
挨过一串复杂冗长的姓名,终于等到了。
投影仪上的男生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拉链敞开,露出一截黑色T恤。也许采像那天心情不好,他对着镜头,极其勉强扯出个笑意,有点营业的味道。
周惜彤拖着腮,心想在这世上,能有谁真正让他委屈求全。
鬼使神差,她打开手机,偷偷把这张照片拍下来。
聂一成的爱心代点被当场抓住,老师特地拿他作典型,并罚写两千字检讨。到了晚上,唢呐社在烧烤店首次聚餐,聂一成握着啤酒瓶,指着坐在对面、正在给一块五花肉翻面的周惜彤,晕晕乎乎地埋怨:“要不是因为你,我特么怎么会被罚抄。”
店里满是孜然和黑胡椒的辛辣味,周惜彤吃的满头是汗,灌了一杯果汁,懒得搭理他,扭头问坐在身边的郝师兄:“他喝成这样,我们怎么送回去。”
郝师兄指了指玻璃窗外的小电驴。
聂一成顺着他的手指撇过去,嗤笑一声,手指在屏幕胡言打着什么:“爷非四个轮的不坐,打给阿则,让他开车过来吓吓你们。”
说完他打声悠长的酒嗝,眼珠转个圈,仰头倒在沙发上,睡相惨烈,还是怎么拍都叫不醒的那种。而掉在桌上的手机闪烁许久,嘟一声,进入通话状态。
周惜彤犹豫一会儿,还是捞起手机,放在耳边。
余光瞟到郝师兄手腕上的表盘,机械指针咵哒咵哒地行走,指向十二点二十分。
这么快就到了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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