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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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国公府西院，穆姝的正屋里。

秋风瘫在冰凉的地板上，发丝凌乱，脸上又是泪又是汗，好不狼狈。

穆姝使了劲儿拉起她坐在矮凳上，又用丝帕给她擦泪：“别哭了。秋风，事已至此，以后你便跟着我罢。”

秋风猛地抬头，双手死死攥住穆姝的手，满眼惊惧：“二小姐！二小姐！你说郡主会不会卖了我？我对县主不忠，郡主知道了，定是要卖了我的！二小姐！我好怕！我不后悔帮着二小姐，我只怕会被卖去那些腌臜地方去！”

穆姝手一抖，眼中也闪过几丝怯意。

穆姝是不怕穆简的。她的那个嫡姐素来是个大度的，绝不可能把秋风和她怎么样。可穆姝也有些畏怯长宁郡主。

这嘉国公府就是长宁郡主当家的。只要长宁郡主有心，有的是办法磋磨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女。

穆姝红了眼眶，她虚虚环住秋风：“别怕，别怕……”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穆姝这番举动，着实令秋风感动。

秋风起身跪在地上，哭着道：“二小姐待奴婢好，奴婢都知道。当初要不是二小姐给奴婢银子救了奴婢的娘，奴婢就是个没娘的人了。如今二小姐又这样待奴婢，奴婢就是为二小姐死也心甘了！”

秋风十岁那年，她母亲生了重病，一个小丫鬟的家里哪里拿得出重金治病救人。那时，穆姝偶然遇见了正躲着哭泣的秋风。得知原因后，穆姝给了秋风银两，让秋风去请大夫救母亲。后来，秋风的母亲活了下来。

秋风感激穆姝，却意外被派去做了穆简的丫鬟，因行事妥帖，后又成了穆简的贴身大丫鬟。

秋风一直没有忘记十岁那年穆姝对她母亲的救命之恩。

这些年来，秋风有时候给穆姝递穆简的消息，有时也会将穆简用不上的、没有定数的好东西带给穆姝。

这一次，穆简让秋风救人。

秋风一眼就认出了那重伤男子是贵宾楼的少东家。

往年太子殿下还在的时候，太子殿下时不时带着乐安县主出门，那时候秋风和疏桐也跟在穆简身后，见识了不少东西，也进过好几次贵宾楼。

有太子殿下在，寻常人早被侍卫拦在了门外，根本站不到乐安县主眼前。反倒是秋风和疏桐都是见过侍立在外的贵宾楼掌柜和少东家的。

秋风是见过太子殿下在贵宾楼一顿饭撒下多少银子的。

贵宾楼少东家的一条命又值多少？

只怕少说也值个几千两银子。

乐安县主本是个未来皇后的命，她该在乎的是太子殿下的宠爱，而非几千两银子。可二小姐穆姝就不一样了。

嘉国公府小姐的月钱是二两银子。

一个价值几千两银子的救命之恩，足够让穆姝心动了。

因此才有了穆姝向穆简讨要玉葫芦一事，穆姝讨要的就是那桩救命之恩，在穆姝眼里，那就是几千两银子。

穆姝身为嘉国公府二小姐，生母是个不顶用的，她自个儿不受嘉国公宠爱，嫡母也不愿亲近她，又长年被嫡姐天下第一美人的光芒压制着。

穆姝思考自己的未来时，不敢指望嘉国公穆远，更不可能指望嫡母与生母，她只能自己为自己搏一搏。

穆姝想要一个有地位的夫婿，让她不必再做嫡姐的一个小影子。穆姝也想要手中有银子，行事之间不再如寻常庶女那般小家子气。

可这一次，穆简没有再容许穆姝拿到玉葫芦。

穆姝猜测，许是太子之死改变了嫡姐。

如今，嫡姐当着阖府丫鬟仆从的面前，将犯了事的丫鬟拉到她跟前，给了她，这就是明晃晃的落她的脸面。

可穆姝知道，无论嫡姐如何打她的脸，无论嫡母会不会磋磨她，此时的她只能通通忍了。

穆姝站起身，抹了抹眼角：“秋风，别哭了，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总有那么一日的。

……

次日。

黎明未至，四皇子府西配殿里光线昏暗，门窗外的天色似要亮起来又似还在深沉夜色中。

楚见深醒了好一会儿，躺了许久，见浅浅的光线透窗而入，便翻身起来了。

好一通折腾，楚见深易容成了“沈迁之”。想了想，楚见深又唤了还未大醒的落晖过来，又在他脸上抹抹涂涂，将落晖易容成了“沈迁之的小厮”。

“殿下？”落晖一脸疑惑。

“沈迁之”冷冷扫了落晖一眼。

打了个激灵，落晖彻底醒了，他立即反应过来：“少东家，不是说今日去拜会乐安县主的吗？要奴才跟着做什么？”

楚见深语调慢慢的：“我听说，昨日里乐安县主点了一盅佛跳墙？”

“是。”落晖仍是一脸不明就里。

楚见深淡淡瞟了他一眼：“去贵宾楼里要一盅佛跳墙，今日你带着佛跳墙和我一同去。”

“啊？现在？现在贵宾楼的人都还睡——”见楚见深的眼神扫过来，落晖的话头戛然而止，他转口应得利索：“是！奴才这就去！”

落晖风风火火奔到贵宾楼，把睡在老婆被窝里的大厨捞出来，又命他紧赶慢赶地做一盅佛跳墙。

等“沈迁之”和“沈迁之的小厮”到达嘉国公府的时候，天色已大亮了。

因疏桐早嘱咐过门房，楚见深和落晖顺利入了嘉国公府大门，被引着到了穆简住的东院的一处客厅中。

穆简坐在主座上，身上穿着一件浅青色长裙，乌发一半挽起，一半垂在身后，神色疏淡，面容绝美出尘，让人移不开眼。楚见深身姿挺拔，缓步进门，见她无暇面容上多了一丝粉色，不似上次扭伤脚那般煞白，心中舒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