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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悉……望……珍……”李殊檀仔细摸过去,磕磕巴巴地往外吐字,“望珍重?”看口吻,是个极其简短的回复,但是收信人是谁?寄信人是谁?知悉什么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李殊檀莫名其妙,记住那几个字,解下缠在臂上的布料,顺手把短筒丢进潭水里。铁制的短筒入水,溅起小小的水声,旋即被枯枝碰撞的声音压过去。
李殊檀一惊,猛地抬头,正对上鹤羽的视线。
“你……”鹤羽也有点诧异,眉头一颤,“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李殊檀转转视线,故意遮掩,“没什么,就是走走……看看有没有菰什么的,采回去做个午膳。”
“天这么冷,哪儿来的菰?”鹤羽拨开灌木,拉近和她的距离,“你到底来做什么?”
“我……”李殊檀还不肯说。
鹤羽顿了顿,继续往前走。他并不想刻意吓唬眼前这个女孩,但事关平卢镇军的回信,还有他埋了将近一年的秘密,他必须万无一失。
他顿了顿,不自觉地拿出尚在大理寺任职时的架势,几乎是威吓:“说实话。”
李殊檀肩膀一抖,像是被吓着一样,仓皇地退后两步,握着棉麻的那条手臂直往身后藏。
鹤羽扫过她的手臂:“手上是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李殊檀转身要跑。
别说她只是做个样子,就是真铆足了劲想跑,也未必能从鹤羽手里逃脱。她刚转完方向,鹤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一扯,迅疾地把她捏在手里的东西扯了过来。
入手的果然是棉麻的质感,柔软得有点过头,像是被反复搓洗过,还有股淡淡的皂香。鹤羽看了被挟住肩膀的女孩一眼,抖开那团布料。
然后,他愣住了。
长长的一段布料,两侧的短边上有系带,大概是用来捆在什么东西上边的。两条长边则刺着细小的花纹,交错细密,看着好像缠枝莲。
他从没用这东西,这辈子估计也用不上,但这个样式的花纹他见过很多次。从长安城到博陵,总有大胆的贵女穿衣恣肆随意,只穿系在胸口的长裙,外边披着纱衣,隔着罗纱在胸口若隐若现的,正是差不多的纹样。
鹤羽傻了。
他的手猛地烧起来,和布料接触的手指有如火灼,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即松开李殊檀,整张脸涨得通红,哪儿还有刚才逼问时的阴沉威严。
脑子里一盆滚水泼下来,鹤羽光顾着磕磕巴巴地道歉,都忘了手里还拿着小娘子的诃子:“抱歉,我不是……”
“司墨说,若是不怕冷,可以到这里来沐浴!”李殊檀一把夺过诃子,半捂着脸,闷头钻出灌木丛,甩下一个羞愤的背影,连篮子都不要了。
鹤羽没反应过来,就一愣的时间,女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他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手足无措,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迟疑良久,鹤羽看看通向水潭的小道,再看看天,又犹豫片刻,才半蹲下来,谨慎地伸手在篮子内拨了拨。
不知该说是如他所料,还是非他所愿,篮内只有一套衣物,摸不出任何异样。
被掳来的女子等同奴隶,见不到什么好布料,最下层的外衣相当粗糙,恐怕用点力就能撕裂经纬;中层的则是衬里,稍柔软些,但以鹤羽的评判标准来看还是太扎手。
只有最上层的布料姑且能一摸,粗糙的棉麻因反复搓洗而软化,格外柔软,好像之前从李殊檀手里抢来的触感。
鹤羽曲了曲指节,那条诃子好像还在手里,洗得微微发白,上下边缘刺着细密的缠枝莲。他不经意间抚过布料的一侧,而另一侧曾经紧紧裹在李殊檀身上,贴合着女孩的胸腹。
他有些恍惚,低头在指尖嗅了嗅,闻到的果然是淡淡的皂香。
鼻端的香气渐渐淡去,鹤羽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地起身,差点跌进灌木丛里。他惊魂未定,胸口剧烈起伏,半晌,闭着眼睛,抬手在额上扶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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