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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朝凤放没放下,没人知道。但是贺公子倒下,是人人皆知了。何况柳吟疏扑了过去,又扑到容泽那里求医,最后还一脸黯然的出来。

站岗的镖师们窃窃私语,看来贺公子伤的不轻。贺公子仙儿似的人,病歪成这样,作孽哦,谁敢忍心去伤他。一帮人唏嘘不已,忽然想起一根中指,莫名闭了嘴。

傅清离是昨日离开的,这一整日夜,知道贺朝凤出事后,来看过贺朝凤的人不少。顾淮北,金元宝,严如福,还有厨娘。

时间相差不多。毕竟现在在风雪山庄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头等大事。只要没断脖子炸成块,别的都是小事。

柳吟疏第一个扑来,顾淮北和金元宝第二批来,正好容泽因为柳吟疏的话,也慢悠悠来看,金元宝他们和容泽就撞在了一起。

金元宝特别着急,比自己受了伤还要着急。金元宝原本会更早来,可惜他迈进西凤阁是撞见了荡悠悠晃在梁上的贺朝凤,吓地一口气撅了过去,晕了会才醒。

顾淮北又要挂心自家叔叔,又要安慰金元宝,一个头两个大,见到容泽,就像抓住了救星。顾淮北连忙问:“容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容泽一眼就能看出贺朝凤和傅清离玩的把戏。这实在是十三香玩剩下的东西。容泽也不戳穿,他直接给贺朝凤喂了一碗黄连。苦的贺朝凤脸色更加苍白。

容泽装模作样把了把贺朝凤的脉,容泽嗯了一声:“怒急攻心,又心神皆伤。贺公子大约是想起了伤心事,这么一激,把从前的病症都勾了起来。能保住命已是大幸。”

金元宝大急,但金元宝还记得贺朝凤之前晃在房梁上的事,金元宝急中仍想问:“我先前看到他——”

容泽打断了他:“已是大幸。”

金元宝:“哦。”

金元宝复问:“我是说刚才我——”

容泽拔高了音调:“大幸!”

顾淮北看明白了,顾淮北捂住了金元宝的嘴。床上的贺朝凤是挺惨,但是他摆在床侧的手,忽然竖了根中指。

顾淮北和金元宝:“……”

那些过往不堪回想的骚操作忽然之间全部涌入了顾淮北的脑子,顾淮北镇定地捂着金元宝,说:“既然如此危急,还请容先生仔细照看,我们就不打扰了。”

容泽点点头,容泽看顾淮北的目光多了丝赞许,临危不乱,一点就通,孺子可教。

趁把金元宝和顾淮北赶出去的功夫,容泽笑眯眯道:“有好玩的事,你们却自己玩,原来你们这么有默契。贺公子,我们的友谊破裂了。”

贺朝凤推开黄莲碗,贺朝凤真心实意道:“你煮药的本事,和傅清离煮粥的本事,相差不离,我觉得你们才是最好的搭档。”

这意思说傅清离煮饭难吃呗,容泽记住了。

容泽意思意思给贺朝凤带了点吃的藏在被子里,把贺朝凤受伤的样子做的更真实了一些,然后凝重着脸色出了门。

正巧严如福赶来,严如福见容泽一脸沉重,而金元宝平时叽叽喳喳,现在半句话都没有,严如福道:“小公子怎么样了?”

容泽长长叹一口气:“哎。”

效果满分。

严如福想进去看看贺朝凤,容泽将严如福拦下来。容泽和煦道:“贺公子先前就有伤,现在是伤上加伤,需要静养。福伯如果担心,不如替他熬碗药,沏杯茶,远比看他来得有用。”

严如福连连应声。厨房一直空着,厨娘的枸杞也晒了一大把。最近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吃饭,严如福可以和厨娘说,让她熬些有营养的汤。反正大家都能喝。

说也奇怪,自从傅清离打伤贺朝凤走了后,庄内没再继续出事。一时之间,十三香是罪魁祸首,就成了石锤。

风平浪静之下,傅清离不见踪影,贺朝凤安然养伤,因为‘伤重’,贺朝凤一直卧床不起,严如福送来的汤是一碗又一碗,贺朝凤房里的花盆也是浇了一壶又是一壶。

终于在第三日,幽州传来了消息,是小林送来的。小林和庄里的下人平安抵达了幽州,并见到了幽州官老爷李明诚。

小林将事与李明诚一说,事关落象峰,是幽州苦恼已久的匪患,李明诚当即表示要来风雪山庄一探究竟。去时三天,回来大约还要三天,虎跳峡之前落了山石,现在只有单人能过,车马不能行。这一等,不知又要多久。

这日,容泽把过贺朝凤的脉,判断贺朝凤已经可以下床,能适时晒晒太阳,有利于身体康复,仙儿一样的贺公子就‘弱不禁风’地出了门。身上压了一件重重的裘衣,终于是件白色的,符合柳吟疏审美。

但贺朝凤不能走太久,走久了就喘,这毛茸茸的领子一围,整个莹白的脸就罩在其中,非常符合柳吟疏审美。

贺朝凤见左右没人,收起病弱的神情,把毛扒拉下来喘了口气。贺朝凤道:“午饭能加两块红烧肉吗,埋在下面谁也不会看见。”

贺朝凤一脸渴望:“天天喝粥我会瘦的。”

柳吟疏:“……”

柳吟疏收起心中对那个小小少年的怀念,不吭声地去厨房找红烧肉。有的人他不能开口,开了口就很破坏审美。可是柳吟疏只能认命,因为容泽说的不错,贺朝凤还小的时候,确实叽叽喳喳像个麻雀。

正因为贺朝凤爱热闹,才将寄人篱下的柳吟疏很快给勾进了贺家,两人混在一处。想来贺朝凤如今的模样,不管是不是容泽说的恢复本性,柳吟疏也无法多说。

一人隐在暗处,手里持了袖弩,锃亮的箭头对准了贺朝凤。他手一松,袖弩疾射而出,贺朝凤正好弯下身,捡了朵红梅。袖弩咄一声埋进了路旁花草中。

贺朝凤耳朵一动,贺朝凤不动声色,持着红梅起身。凑巧拐角处有人过来,隐在树后的人悄然就没了踪迹,只有地上一株被踩扁的草。

来的人是顾淮北。近几日顾淮北忙东忙西,一手接下了顾连生的担子。顾连生虽然远在风雪山庄,镇局东南西北货物的调度却还是要听顾连生指挥,如今全在顾淮北掌下。顾淮北初时手忙脚乱,现在倒也尚可。

顾淮北关切地上前扶贺朝凤,顾淮北道:“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贺朝凤道:“透气。”

只在两人接触之时,顾淮北低声说:“我按你说的,给总局的兄弟传了信,叫他们留意最近一年镖局进出的人,并将离开和进来的缘由一并附在其中。只是尚需时间。”

贺朝凤嗯了一声。

外人看来,不过是顾淮北扶着贺朝凤在看花赏雪,走得极慢。顾淮北道:“你是怀疑我镖局中有内鬼?”

贺朝凤拿红梅凑到嘴边,掩住了口型。贺朝凤道:“从郭清到王大二,从铜箱到张大,从龙瞎到顾当家。没有一桩事与镇南镖局没有关系。”

贺朝凤随意且轻声地说:“在此处落脚是你手下所述,引你进山是你手下所为,再到如今你镖局失了左右臂膀,你想一想,谁最获利?”

顾淮北想了很久,但顾淮北实在想不起来。顾淮北老实道:“江湖上谁没两个仇家,与镇南镖局结仇的,更是不在少数。你说要我想,我想不起来。”

贺朝凤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你还年轻,不知陈年旧事也无关紧要。这段时间你只要照顾好顾当家,莫要叫别人钻了空子便可。”

顾淮北道:“那你呢?”

贺朝凤掩花一笑:“我有贵人。”

姜明本来也要去看贺朝凤,但姜明经过柳吟疏的房间,听到里面低低的咳嗽声,姜明忽然想到,这里还住着一个柳吟疏的仆人。

里头咳嗽声音又重又嘶哑,所谓书生也要讲义气,姜明与镖师打了一声招呼,说要进去探望,推开门就好心上前道:“没事吧?”

柳吟疏的仆人因为赶路过急犯起了头痛病,一整天都呆在房间没有出门,外头守着的镖师只能听到低低的咳嗽声。大早上姜明进去后就没再出来,镖师心里疑惑,一推门,里头空空如也。

这几乎是唯一一个活人了,这事层出不穷,镖师看见就想骂娘,当即把门一摔去找顾淮北。

顾淮北闻讯匆匆赶来,姜明房中和素娘房中布局一样,同样的凌乱同样的空寂,没有任何异常,但就是没有人。

顾淮北:“……”

顾淮北捏捏眉心,他果断道:“柳少庄主呢,把他叫来,剩下的人全部给我叫到大堂,一个也不许离开。”

就放在眼皮子底下,顾淮北就不信他们还能无缘无故消失。

顾淮北安排完,另外道:“还有,把整个山庄搜一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镖师道:“床底呢?”

顾淮北厉声道:“遇山拆山,遇门拆门,就算把这里翻个底朝天,我也要知道这些人是死是活,究竟去了哪里!”

这气势像顾连生,行事风格像裴安,镖师当即执令。

一般而言除了官府有这权力,不会有人敢下这个命令,别说这是人家的屋子,这里还是名胜故居。顾淮北被逼到这个份上,多半也是急了。

因为山贼有仇,乐家有什么仇,纵使乐家也有仇,难道姜明和他们也有关系吗?顾淮北拼命在脑中回想,姜明说过,乐家被落象峰打过劫。但姜明呢?

严如虽然也担心,但这毕竟是严如福的家当。他在这里数十年,风雪山庄又是依据老古董建的,这里就是一处风景名胜专用旅馆,怎么能说拆就拆?

严如福拦道:“不能啊!”

金元宝拦住严如福,金元宝道:“福伯,没事,若是淮北不知分寸给你碰坏了,我给你建个更好的!”

金元宝也受够了,金元宝完全支持顾淮北拆了这破地,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失踪的人挖出来。金元宝安慰严如福:“我有钱,很多钱。而且这里这么晦气,我给你找个道士做做法,不然以后谁敢住进来。”

说干就干,一帮镖师开始翻箱倒柜,把花园里,床底下,假山中,四处能藏人的地方寻了个遍,结果人没找到,但还真被他们翻出点名堂。

柳吟疏听说人不见了,脸色也很沉,一直站在那里当监工,直到几个人奔过来说:“少爷,少庄主,我们在房间发现了暗道!”

暗道?

顾淮北和金元宝精神一振,赶往他们口中说的暗道。暗道是在素娘房间发现的,这一看不得了,里头曲曲深深,竟十分长远。

顾淮北道:“马上搜别的房间!”

别的房间一搜,不多不少,竟还有几条。一数,总共八条。举着火把往里望,里头漆黑一片,只有风声,别的什么也没有,就像是通往地狱。

风雪山庄有这么多暗道,此事非同小可。顾淮北和柳吟疏一商量,柳吟疏沉吟道:“此事不如先交给我,我带一些人下去看看。至于顾少侠,你还有叔叔要照顾。”

这么一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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