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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下旬,天气越发好了起来,再也没有见到一滴雨。聂嗣一边进学,一边抽出时间在丹水周边尽情的游玩了一圈,熟悉了当地的风土人情。
这一日,聂嗣正在府中温书。
阳光透过正房大门落在屋子中,光影分明。聂嗣便盘腿坐在软垫上,背靠凭几,手中抓着一卷竹简,细细品读。
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不太习惯跪坐,大腿有些受不了,私下里他还是习惯盘腿坐。
反正没人看见,算不得失礼。
便在此时,光线闪了一下,奢奴走了进来。
“少君,那位酿酒的郭公在外求见。”
郭公?
聂嗣移开竹简,一张与‘新妇比美’的脸,露出一丝疑惑。
见少君面露疑惑,奢奴提醒道:“少君,那位郭公正是不久前您与公羊君前去买酒的那户人家啊。”
聂嗣恍然。
这几日他忙着到处游玩,一时间不太记得那位郭公。
“他来此做什么?”
公羊瑜好饮酒,可是现在的他可不怎么喜欢饮酒啊,那位郭公找自己做什么?
他又不买酒。
“说是那位郭君要举行婚宴,特来邀请少君前去观礼。”
这么一说,聂嗣想起来了,他当时还交了五百钱的份子钱,确实应该去吃顿便饭。
再者,聂嗣倒是对酆朝的婚礼也有些兴致。
“可有说何时过去?”
“明日。”
聂嗣一笑,“你去回复郭公,到时吾一定去。”
“唯。”
不久后,公羊瑜也遣人前来邀请他同去凑个热闹。
次日辰时,聂嗣换上崭新雪白的曲裾深衣,头发尽量梳成大人摸样,乘上马车,前往婚礼现场。
路上,聂嗣在于公羊瑜约定会合的路口稍作停留。
他在车中想着一会儿到了郭公家,需不需要注意些什么,以免失礼惹人笑话。
“避让!”
一声急促喊叫,打断他的思路。
聂嗣掀开车帘,只见前方一行人身着布甲,手握长矛,队列整齐,在领头骑马之人的率领下迅速穿过街道。
这一行人数量在五十人左右,其领头之人聂嗣还有过一面之缘,正是丹水县尉。
忽然,聂嗣眼眸微微一缩。
他看见丹水县尉所率领的部曲之中,有些人竟然背负弓箭。
治安一方,似乎用不上弓箭吧?
说起来,最近丹水城的气氛有些古怪,不仅是出入的城门口盘查严格起来,甚至求盗在日夜的活动也变得极为频繁。
这是在防范什么吗?
在他思考的时候,公羊瑜的马车慢悠悠的会合而来,俩人在车**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旋即一同前往郭公家。
片刻后,俩人抵达。
下了马车,聂嗣便看见郭公家热闹异常,孩童们光着脚丫在大门口嘻戏,邻妇在院中进进出出,帮着郭家打理事物。
没有聂嗣想象中有大红绸缎挂的满院都是,倒是有其他颜色的布装饰周围。郭家门前门后打扫的非常干净,聚集在一起热闹的邻居们脸上也都是喜庆的笑容。
吸引聂嗣注意力的还是郭家门前的火堆,孩童们拿着翠竹投放火堆,烧的‘劈里啪啦’声断断续续。
还真是‘爆竹’啊。
郭环人逢喜事精神爽,穿着崭新的曲裾深衣礼服,立在门口招呼着往来宾客。
见公羊瑜和聂嗣抵达,他连忙走过去,殷勤的招呼起来。
“两位君子莅临,环,不胜荣幸,早已盼望已久。”
他的礼仪动作还是那般滑稽,加上其眼睛原本就细,现在高兴变得更细了,几乎变成了一条缝。
不过这次聂嗣倒是没有在心中埋汰郭环,反而觉得郭环今天很精神。
“望郭君与韩氏淑女举案齐眉,百年偕老。”聂嗣与公羊瑜祝福道。
他们与郭环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这次过来,公羊瑜馋酒,聂嗣好奇酆朝婚礼,因此与郭环并没有什么说的,顶多就是客套一下。
郭环也很识趣,他也知道自己和聂嗣以及公羊瑜没有共同话题,更无旧可叙,因此客套之后连忙将他们二人送进院中就坐。
事实上,郭环就没觉得身为丹水书院学子的公羊瑜和聂嗣会给他面子过来参加婚礼。
郭家的院子并不大,能安排进郭家院子用膳的都是郭家的本家直系族人。
为了婚礼办的体面,郭环从酒馆租借了不少案几和软垫,摆放在庭院中充场面。
聂嗣和公羊瑜的位置还不错,靠近正房。
一开始的时候聂嗣以为酆朝的婚礼都是露天的,结果公羊瑜告诉他,露天都是平民的习惯,因为平民的屋子没那么大,装不下那么多宾客。
贵庭豪奢之家,都是在屋中就餐。
聂嗣打量了一遍周围郭家的本家族人,发现其大都衣着朴素,甚至有少许人衣裳上还有破洞。
这些郭家的族人一个个面黄肌瘦,话里话外都是关于今天吃什么,少有人提起郭环和韩氏淑女的事情。
在聂嗣和公羊瑜进来以后,不少人都偷偷打量了他们一番,发现他们二人衣着华贵,头发梳的整齐,面色饱满富有光泽,下意识就确定了他们二人不是一般人。
有一两个胆子大的上来套近乎,打探他们跟脚。一听说聂嗣和公羊瑜是丹水书院的学子,脸色立马从好奇变成疏远、尊敬。
身为丹水人,他们对丹水书院清楚的很。能进丹水书院进学的人,家里面非富即贵,不是他们这些小民可以套近乎的。
不过他们同时也奇怪,郭环走了什么运,竟能结交丹水书院的学子?
不多时,郭公亲自出来与他们二人寒暄。
聂嗣发现,郭公脸上多了些笑容,皱纹如老树皮一样挤在了一起。想来,郭环迎娶新妇,让这位老人心中对失去‘丹阳酒’的事情稍微释怀了吧。
随着时间流淌,聂嗣逐渐变得有些不自在。因为他那张‘与新妇比美’的脸,男女老少明里暗里都在偷偷观察他。
甚至,还有人过来询问他需不需要侍妾。
“咳咳,伯异,为何不见新妇啊?”聂嗣问着身旁喝酒的公羊瑜。
公羊瑜语气含糊不清道:“伯继,你没睡醒吧,新妇早在卯时就接回来了,上哪儿看去。”
嗯?
聂嗣顿时心底一空,他就是好奇酆朝婚礼的,结果你告诉我流程走完了?
看着公羊瑜喝的醉醺醺的脸,聂嗣不算询问他,心里想着今晚回去询问一下家中奴婢。
得知婚礼主要流程已经走完的聂嗣,顿时就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趣。
不久后,庖厨那边开始送来膳食。
“伯继,你看这陶碗它又大又圆,你在看这汤饼,它又......”
“你喝多了。”聂嗣翻了翻白眼,无情打断脸色发红的同席。
公羊瑜吃的十分开心,聂嗣则看着陶器中的食物没什么胃口。
就在聂嗣以为他还得熬上一两个时辰才能回去的时候,正房那边忽然传来惊呼声,紧跟着便听见有人大吼,“快去请医工!”
而后,聂嗣便看见有人从正房跌跌撞撞的冲出来,跑的飞快,连鞋履都飞了。
“怎么了?”聂嗣扭头看着公羊瑜,一脸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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