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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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肃乖乖地走了。此后,当真再也没再出现过。
向来飞扬跋扈的燕王爷,什么时候如此乖顺了?程怀憬起先疑惑,随后又负手冷笑。
呵!莫不是叫那博陵崔家女绊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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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授官凭信陆续下来。
秋闱中榜者八十二人,过半数都留在了长安。当日渭水边曲水流觞的,都算得是前程似锦。
顾长期聘了南阳郭家女,出仕后便顺水推舟追随母族郭家的二皇子。丘樗嗜琴,入了擅音律的四皇子门下。刘仃也择了母族所育养的六皇子。贾奉无可无不可,被七皇子捡走了。姬央继续跟着八皇子,做了八皇子属官长史。
桂榜第一程怀憬,第二李仙尘,第三游宴陵。第四名是横空出世的寒门士子许鹏飞,众目睽睽下,许鹏飞不敢捂热灶头,最后便主动择了年纪最幼的十二皇子。
同为皇子伴读,五皇子身边的游宴陵这次位置博得最高,进了御史台。从此暂别深宫,正式入主朝堂。
相形之下,魁首程怀憬没能留在长安城,反倒是被外放去淮地,任了个知州。长安城内一时间各种猜疑都有,众士族间议论纷纷。
辰时,马蹄声停于饮虹楼前。
二楼轩窗支开,蒙窗的柔软鲛绡似有若无透入秋色。程怀憬借口养伤,安然拥被坐于床头,视线落在床头轻悬的西域香囊球。桃花眼底夭夭灼灼,波澜乍起。
“阿淮,宫里头授信下来了。你果然去的是淮地!”
十四郎与月南华厮混三日四夜,唇色越发淡了些。常年淡漠的脸染了七情六欲,嗓音沙哑。
他推门时带入外头的风声。
长风吹动帘钩,鸡子大小的白银飞鸟纹镂空香囊轻轻晃了晃。刚燃的香片簌簌落下,覆入香囊球内暗藏的焚香金盂。一缕缕异香袭人,似木樨,又依稀有龙涎。
程怀憬收回目光,懒洋洋地拢起袖子,冷笑了一声。
“如此,甚好!”
十四郎定定地望着他,抿唇攥剑,细长眼角内光芒明灭不定,像是也叫这风吹乱了心。许久后,又哑声道:“阿淮,你如此费心为那人谋划,你悔不悔?”
“悔?”程怀憬侧眸轻笑。“那我且问你,阿四你与月城主之间,你可曾悔过?”
其实,曾经有悔。
在程怀憬捏住他子孙.根将他错认为燕王时,十四郎曾一度悔断肝肠。但是他不愿让程怀憬知晓这些,阿淮既从不曾往那上头想,心底又有了别人,他对阿淮的这段心思,不如掩埋的越发彻底。
于是十四郎又抿了抿唇,忽然也轻轻地笑起来。
“少年从欲,无甚可悔恨。”
程怀憬不料他居然这样答,忍不住拍手大笑。笑意融化了方才眉目间的冰寒,顿时小楼内春风弥漫。
“好你个刁阿四!这句好,就是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他笑的这样漫然,浑似对他毫不设防。又像是幼时程家那个金娇玉贵的小郎君了!
十四郎抬眉,久久地望着他。唇边噙着一朵沾染了野望的笑。
是了,这就是阿淮所要的人生。阿淮为了燕王,不惜去注定旱灾饥荒的淮地,那么他又有何不能放手的呢?
护着阿淮,护住阿淮的平安喜乐。于他龙十四而言,也是一辈子。
“阿淮!”
“嗯?”
“须仔细地收拾行囊了。”
“嗯,阿四你呢,是如何打算的?”
“自然陪你一道去淮地。”
程怀憬凝眸,片刻后,忍不住大笑出声。“今生得有阿四相助,是我毕生之幸!幸甚至哉!”
十四郎陪他一起笑,直至唇内渐渐渗出血味。秋风内的小楼,隐隐绰绰,像是又听见不羡山那人在质问他——龙十四,你到底要何时去提亲?
待去了淮地,又或许,待阿淮一直等的那个燕王,坐了龙椅。
笑意渐渐地隐没,十八岁的青衣少年郎立在楼内,眼底只余冰寒。攥紧剑柄的右手冒了汗,额角滚烫,只贪婪地一丝一毫都不肯错漏地,将此刻于长安的程怀憬刻镂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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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一。
李仙尘率众士子闻风而来。贾奉当先手中提着一壶喝到半倾的桃花醉,轻歌缓行。刘仃照例衣襟大敞,发髻微散,想是又服了丹丸散。
倒是很稀罕的,十四郎开门时见到门前逆光处多了个紫衣玉带的陌生面孔。
程怀憬从小楼内踱步而出,见状挑眉笑道:“游长史?”
九月九渭水边曲水流觞,游宴陵曾对他不屑一顾。九月十五宫中鹿鸣宴,游宴陵亦援引《论语》轻描淡写地驳了他。所以程怀憬今日格外谨慎,只以五皇子属官的职务称呼游宴陵。
毕竟授官凭信刚陆续分派下去,游宴陵去御史台后该如何称呼,他尚不确定。喊一声长史,总不至于错。
但程怀憬没料到,不过士隔三日,今天的游宴陵却对他格外热络。
“正是区区在下!”
游宴陵冲他颌首而笑。片刻后,又道:“五郎可与他们一般,唤在下游十一即可。”
程怀憬诧异挑眉,桃花眼底动了动。这是明确对他示好?
在十四郎侧身让开后,李仙尘立即就在众人里头鹤立鸡群。他原本就个子高,颈侧的大痦子被玄色绣纹的交字领遮住,发髻斜插一支白玉簪。居然难得的肃容姿,泠泠如松下石。
程怀憬这才见到,原来不光是贾奉、刘仃、游宴陵等人,当日渭水边曲水流觞的十二人居然今日都聚齐了!
程怀憬深感意外,忙不迭将众人让进来。
“今儿个,怎么来的这样齐全?”
“还不是听说你要去往淮地任个知州!”刘仃散漫地一笑,随后又皱眉。“瞧瞧!这一个两个的,都留在了长安,只有你这魁首去了外头!”
说罢,哈哈大笑。
顾长期斜乜着眼儿笑,鬓边簪着金灿灿的秋菊,鼓掌大乐道:“这事儿可真稀罕,当有诗文为纪!”
“不错!”丘樗拍了拍手中的焦尾琴,含笑点头。“也当有琴曲,聊表程五郎高义!”
“哪来的高意,”程怀憬笑道:“不过是弟祖上曾居于淮地。此番弟侥幸得了个魁首,琢磨着,今年祭祖的时候能去祖地风光一回。正所谓衣锦还乡,不负少年!”
“程五郎这身锦衣,未免也太煊赫了些!”游宴陵摇头笑叹。“令我等自愧不如啊!”
前几次交锋,游宴陵对他都是不冷不淡,语含讥讽,今日不知为何这般热络?总不能因为知州是个从五品,比他这位六品上的长史高出半阶?
程怀憬偏头,眸光转向李仙尘。今日李仙尘不言不语,眼尾惯常微微下挂,唇角那点子笑,也异常寥落。
数日不见,李仙尘满目相思。眼皮轻撩起,便冲程怀憬夺步而出。“五郎此一去,便恰是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
程怀憬抬眉,笑了一声。“酒筵歌席……莫辞频。”
作者有话要说:十四郎:少年从欲。
程怀憬:好!阿四你说的真好!
秦肃:少年从欲。
程怀憬:滚!
秦肃:(:3[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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