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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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微亮的月色，柏林发现刘妙赤着脚。

在冰冷的大殿中待了那么久，那原本白的如玉莲一般的足被冻的发青发紫，偏它的主人尚不知似的，毫无感知地踩在寒气四溢的青石板砖上。

柏林蹲下身。

“上来，我背你。”

刘妙看着小太监的后背，眉心浅浅一皱。

她试探性地伸了伸脚，在他后背处比划了一下，最后还是说：“这样我站不稳。”

柏林无奈回头。

“你是没有被背过吗？”

他站起来，拉过刘妙的双手，让她环住自己的脖颈。刘妙像是被吓了一跳，手缩了一缩。

柏林回头：“抓紧。”

然后直接托住她的双腿抬了起来，刘妙晃了一下，憋住没有惊叫，只好僵硬地扶住他的肩膀。

身体贴合在一起，她只觉鼻端满是小太监那熟悉的清冽的柏桧雪松般的气息，却带来一阵阵的暖意。

他们刚走几步，外面就传来青娥慌张又激动的声音。

“主子——主子——您在哪里？？——陛下来了！”

荧荧的宫灯亮光星星点点地亮起，聚在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旁边。尊贵的九五之尊神色暴躁冷淡，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喜怒不定。

身后一轻，刘妙跳下他的后背，一步一步慢慢踱了出去。她背脊挺得笔直，眼神比天色还晦暗。

他也走到外面，被青娥拉了一把，只好也跟着跪伏在地上。

他只有两件冬装，一件为救刘妙淋湿了，另一件沾了蛋液弄脏了，现在穿在身上的是一件夏季薄衫，在这冬夜寒风料峭下，身子忍不住的轻微颤抖。

“叮！”

[角色信息][赵擎]原著男主。大梁皇帝，典型的封建暴君，看谁不爽就是灭族，但对女主格外宽容。素犯有头疾，只有在女主身边可以缓解。最后被成为反派的男二夺走皇位之后，携女主隐居，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生活。

收到这一条日志，柏林不受控制地抬起头。

皇帝的确满身的戾气，此时愤怒地看着刘妙，似乎让整个平朔殿上空都笼罩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氛。

如果皇帝的怒气如火，刘妙的眼神就如冰，阴冷地像蛇一般游走，嗖嗖地冒冷气。

两人的气场极其强大，所有的宫侍都死死贴在地上，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本来神仙打架柏林不想参与，可此时他的内心似乎被原身留在体内最深刻的恨意占据了，额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成拳，连他掐自己大腿都没办法冷静下来。

皇帝当然没有原谅刘妙。他是为了给太皇太后、给刘家一个面子，做做场面来看望一下。

看到刘妙这副模样，他的头疾又犯了，狠狠一皱眉后指着刘妙：“见到朕还不跪？”

刘妙一挑眉，眉目间满是冷峭：“无德之君，我为何要跪？”

皇帝接触到刘妙那双不透一丝光的黑瞳，又是一阵头痛欲裂，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刘妙！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和朕说话？！”他双手如爪，用力抓住刘妙的双肩，大声嘶吼，“这次谁都救不了你！朕要贬你为浣衣奴！人人都可轻你贱你！永世不得翻身！”

他还想说什么，却猛然瞥到了跪在刘妙身后的那个小太监。

心里陡然生出一抹古怪，堵在心头萦绕不散。可再细细看去，却只看到那太监似乎战战兢兢地浑身发抖，像是被自己的威严所震慑，和别人并无不同。

他想叫那个太监近前来瞧瞧，只见刘妙微微动了动，挡住了他的视线。

“陛下？您还不走？难不成是想在这里过夜？”

皇帝怒目圆睁。

“呸！你也配？！”他猛地把她往后一推，刘妙想要反击却没有站稳，踉跄地向后倒去。柏林就在她正后方，见她倒来，便立马起身将她抱了满怀。

他看见刘妙扶住他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听皇帝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在一旁炸起。

“賎人！你竟在朕面前同太监勾缠厮混——”皇帝抬起手，“来人！教这个浣衣奴认清自己的身份！”

话音刚落，几位寺人上前，纷纷抓住了刘妙，其中一位手举竹板，朝他们走来。

刘妙冷冷一笑，挣开了柏林的手。

第一个板子打上刘妙时，他就感觉有点不好了。

那行刑的寺人表情麻木，像是早已做过无数遍这样的事，竹板一下一下的闷响。刘妙倔得连哼都没哼一声，小脸却越来越白，表情都渐渐要维持不住。

青娥在地上磕着头，求皇帝别打了，却被一脚踹开，趴在地上低低地哭泣。

又是一下。

柏林咬牙，跪在了皇帝身前。

“陛下！请听我一言！”

皇帝审视的目光沉沉的压在他身上。

“说。”

他看准了皇帝只听好话、顺我者昌的性格，只好说出违心之言。

“主子她……其实是在讨陛下的欢心！她是为了让陛下记住她，才做出过激的举动来，却没想惹到了您！求您念在她一片真心的份儿上，就宽恕她这一次吧！”

“哦？”

刘妙的眼神突然像冰一样射了过来，皇帝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柏林，“说的倒是不错，可朕看到她与你……”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

皇帝的声音玩味，细听透着一股阴恻。

“既然不应该，你为什么要去扶呢？”

柏林咬牙：“护主心切。”

“说得好！好一个护主心切！朕要赏你！好好赏！”

赏？

“就赏你和她一起受刑吧！哈哈哈哈！双倍！哈哈哈！赏你双倍！”

皇帝像是吃错药了癫狂的大笑，竹板落在柏林身上，他才发觉自己根本低估了这刑罚的重量。

一板子下去皮开肉绽，劲头却似能穿透五脏六腑。

痛楚、耻辱、愤怒一瞬间涌上心头，他都快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情绪。

他的表情隐忍而克制，艰难转头去看了看刘妙。

她的面色早已雪白，然而神色极其冷淡，对上柏林的视线，黑沉沉的眼睛划过一丝嘲讽。

柏林转过了头，不再看她。虽然没帮上忙，但也算是共苦了不是？他自嘲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