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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碧莉在夜色中走近。

她的眼睛受过特殊的训练,能把他脸上细微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支起身靠在床头,面色因为发热而潮红,眼睛半睁半闭,带着迷蒙的水光,可他却用镇定的声音问她:

“伽碧莉,你在做什么?”

一如既往的清澈。

柏林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他想,虽然失去了力气,可他还有理智。

他凝视着伽碧莉,看着她缓缓走过来,锁链像蛇一样游过地毯。

她跨坐在了他身上。

随着身体的靠近,她柔软的身躯在轻薄的纱衣下若隐若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

一切。

柏林很震惊。同时喉咙发紧。他伸出手想推开她,身体深处涌现的本能却冲刷着理智,试图打破最后的防线。

好像有一个恶魔在耳边低语:抱紧她,占有她……

伽碧莉抓住了他的手。

“你不喜欢吗,教父?”

她的神色迷茫又单纯,好像她把自己捆起来只是为了取悦他。

柏林看着他伸出去的那只手,手指上被套上了那枚送给他的钻戒。

他像被烫到一样缩了手。

“我不喜欢,”柏林将那一枚戒指取下来攥在手里,微微的痛感让他维持了片刻的清醒,“你现在把自己解锁,然后回房间去睡觉。”

伽碧莉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手指抚摸过他的脸颊,停顿在柔软干燥的嘴唇上,轻轻地揉了揉。

“教父……”她低低地呢喃,“或许我不应该叫你教父,你像一位神父。”

从她在酒吧第一次见到他的面容,到现在,他一直维持着那样安静的眼神。

清润,温柔,一尘不染。

哪怕如今他以一个狼狈而暧昧的姿势坐在床上,他还是露出了无奈而包容的神情,带着些许宠溺的语气说:“伽碧莉,快去睡觉。”

她把手掌贴上他的胸膛。他整个人都散发着谷欠望的热气,一经触碰,他震颤了一下,像受了惊一样往后躲了躲。

“伽碧莉。”

声音变得冷冰冰,他开始警告了。

伽碧莉看着他,心脏微微颤抖起来:药效已经强烈地发作了,为什么他还能保持理智?

她仍然伸出了手。

“教父,有时候我觉得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一点一点地扒开了被子,从他的肩膀抚摸到胸口,再往下到腹部,滚烫的身躯在她手下震颤,她长睫下的双眼凝视着他。

“这具身体……好污浊,它配不上你,它……困住了你干净的灵魂。”

伽碧莉太疑惑了。他的经历让人觉得不堪,他对她做过的事情也证明他并非良善,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有那样静的眼神?

柏林睁大了双眼。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

他感觉自己突然走进了一间桑拿房,浑身裹在绵密的热气里,碎发被汗浸湿,贴在他的额角。

他很干渴,也很热,想摆脱,想驱散。

他在房间里迷茫地转头,发现身后伽碧莉凝视着他,眼神那样通透。令他尴尬地感觉到,自己不仅身上没穿衣服,连灵魂都完整地铺在她的面前。

锁链摩擦的声音响起,一双手拨开了他的湿发,捧起了他的脸。

“要怎样才能触碰到你的灵魂呢?”

柏林和伽碧莉的脸离得很近,他呼出的气喷在她的脸上,又返回来,连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滚烫。

“你够了,”他有一点生气,不知道生谁的气,“伽碧莉你、唔……”

伽碧莉吻住了他。

这种感觉很奇妙。

伽碧莉知道,他干净的让人不敢亵渎,可她是小精灵。

小精灵不仅喜欢偷东西,还喜欢把那样纯洁无垢的人拉下来,和她一起堕落深渊。

就像某个静谧的夜晚,森林深处突然传来小精灵欢乐而放肆的笑声,她把赤足伸入平静的湖水中,撩拨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而湖水,不能拒绝。

意识逐渐消退,本能翻涌上来。柏林一开始只是想把她的唇舌抵出去,可是不知道何时,它们开始纠缠,被侵略者变成侵略者,柔软和柔软相触,世界像蜡块一样在他面前融化。

直到他听见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摸到了一根冰冷的金属。

是一截锁链。

也许清醒,也许还没。总之他迅速地推开了伽碧莉,用那一截锁链将她牢牢地捆住。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他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疼痛唤回了部分理智,可哪怕这部分理智都在告诉他:你的谷欠望在剧烈地膨胀。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呈现出了一种谷欠望下的沙哑,他扭过头快速地说:“你快走,我状态不对。”

身体某一处传来难耐的酥痒和渴望,他开始急切地去撬那些固定在他床头的锁链。

伽碧莉没有说话。她像几个月前一样,身上缠满锁链,跪坐在床侧,安静地看着他。

那些锁链牢牢地固定在床头,他无力回头,对上了伽碧莉的眼睛。

那一刻,像是接收到了某种讯号,他读懂了她的眼神。

她在说,她不想走。

柏林不知道怎么,突然回忆起了自己遥远的校园时代。

那时候他在做作业的最后一题,想了很久没想出来,走神间看了好久同桌正在打的游戏。

“来一局?”

他摇头:“不了,我还要把这个做完。”

“你做了多久了?”同桌呵了一声:“一直在看我打游戏,反正你也没心思做了,不如来一局。”

反正你也没心思做了。

反正……心驰荡漾。

“反正”是堕落的开始。

就像他现在缓缓解开伽碧莉身上的链条,再解开她的衣服。

他低声问。

“你想好了?”

伽碧莉没说话。她欺身,贴紧了他滚烫的身躯。

贴紧是另一个堕落的开始。

他看到她仰头,露出了雪白而优美的脖颈,半睁的水眸似忍耐,似渴求。

她颤抖着身躯说:“教父,抱紧我。”

他抱紧了她。

体内像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吻像温柔的雨滴落在她的身上。

他们一同于深渊沉沦。

……

柏林醒过来。

明亮的日光照进窗户。

他感觉自己像一块柔软洁白的毛巾躺在床上,身边并没有人,被子盖得很整齐,彷佛春梦初醒,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他抬起手,手臂上有几处抓痕,嘴唇上的伤口被舔到有些刺疼,再然后,他并没有裸睡的习惯。

不是梦。

他站起身。

昨晚的狂乱记忆深刻地留在脑中,他必须羞耻地承认,每一个细节他都还能够描摹的出来。

他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是占有了心上人之后的幸福和满足,还是被人强制激发欲望的厌恶?

他想,也许没必要,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负责。

想起昨天伽碧莉滚烫的嘴唇贴在他的喉结上说“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了”,他无力地揉揉眉心,发现这句话差不多就承认了她犯下的罪行。

“系统,可以报一下数据吗?”

“爱意值97。”

“97?太高了……那等到满值,我会不会就……原地升天?”

“可以这么说。”

“不能多停留一会吗?”

“您可以理解为游戏,”系统难得解释,“游戏打出结局了就会自动跳回控制界面,顶多给你截个图,世界里没有存档功能。”

柏林沉默了很久。

系统又跳出来补充了一句:“当然,结局不一定是数据满了,也有可能是寿命到了。如果是后者的话,就要重新再来一遍。所以我建议宿主尽快刷满数据。”

他低头,注视了手指上的戒指良久,才换上一套衣服走出房门。

套房里散发着温暖而香甜的食物的味道,他走到小客厅,发现伽碧莉坐在落地窗旁。她穿着舒适柔软的衬衣,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几缕碎发滑落下来。

她正在喝咖啡。看到他,泛起一个甜蜜的笑容:“教父,早上好。”

如果他就此失忆,那他会觉得这是一个极其温馨的家庭,他的妻子正坐在阳光下向他问好。

柏林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把她的碎发拢到耳后。伽碧莉脸色微红,琥珀色的眼瞳闪着动人的光彩。

“教父……”

柏林坐下来,跟着她一起吃早餐。典型的英式,独特的做法。炒蛋滑嫩而香甜,面包散发着新鲜的烘焙香气,培根煎得刚刚好,边缘金黄而焦脆,连他讨厌的烤番茄都在招手引诱他——每一缕香味都踩在了他的喜好上。

再吃不出来他就是傻子。

“手艺很棒,”他注视着伽碧莉,“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早餐。”

“教父做的食物也很好,”她微笑着,脸颊上的红晕表明她现在有些害羞,“我也很爱吃。”

他低头,吃得很快,室内静谧,竟然有片刻的温馨。

吃完他站起来。

“我要出门一趟。”

“嗯?你要去哪里。”

柏林敢保证他看见伽碧莉的手缓缓向后拿住了什么东西。

“处理后事。”他简单地说道,凝视着她,“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伽碧莉顿了顿,良久展开一个笑容:“不用啦,我在这里等你吧。”

柏林点头,快步出了房间。

他路过酒店门口的时候发现,之前那个他高价聘请的“酒店经理”已经换成了别人,而他给黑人老哥打电话,机械柔和的女声告诉他“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至于那些“手下”,他不熟,连联系方式都没有记住。

除了和黑人老哥失联,他对此没有感受到一点意外。

他再次戴上了“独具慧眼”,人群开始扭曲,糊成一团乱七八糟的颜色,但是只要是伽碧莉,那必然是清楚的身影。

她在吗?

她在。

身后一直跟着一位提着环保袋的中年妇女,身材微微发胖,相貌普通平常,在人堆中根本记不住也认不出来。

她的伪装技术总是让他惊叹,神乎其神。

脑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好像他也是这样走在路上,路过一家服装店,店铺光亮的玻璃上倒映出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提着环保袋,走的不紧不慢,正在马路斜对面。

他站住了身。

那幅画面他没有经历过,是原主记忆中的。

他唤醒原主记忆的时间很巧妙,一般都是接触到特定的事件或者那件事情的主人公的时候。也就是说,在他还没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曾经在这样的情景下见过易装的伽碧莉。

他伸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从后视镜里观察,那位中年妇女过了马路,转了个弯,走进了一家大型超市——

并没有跟上来。

“先生去哪儿?”

“殡仪馆。”

司机开得不慢,去殡仪馆的路上车很少,大多是私家车,而伽碧莉没有驾驶证,她不会开车。

怀着略微沉重的心情,他见证了李献仁和梅夫人的遗体火化过程。

李献仁的几位下属和梅夫人的几位学生到场了,他们分别在不同的大厅。一个制造了炸弹,另一个被炸死,最后却共同消失在同一个殡仪馆。

同样,并没有太多人为他们送葬。一个不得善终的教父,和一个犯了罪的导师,都有那么点耻辱。

李献仁的骨灰最后落到了他的手里。名义上,他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安葬他的时候,有些希望伽碧莉还跟着他,看她父亲最后一眼。

他买了两束花。

一捧白色剑兰,另一捧红色玫瑰。分别摆在李献仁的墓前,和带回了家。

伽碧莉今天格外安静。她接过玫瑰,浅浅地向他一笑,把花装进了花瓶里。白色的裙摆在他面前打了一个旋,像一朵幼嫩的花。他想起李献仁的死,突然上前抱住了她。

“有一件事情我要向你坦白,”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你怪李献仁抛弃你们母女,但是其实当年……”

“嗯?”

柏林突然很难说出口。

他不知道是“他犯了比李献仁更加严重的错”这件事伤人一点,还是“李献仁已经被你弄死了”这件事更加给她带来痛苦一点。

今天不是坦白的时机。可是他已经错过一次了。

“当年是我,”他还是说了,“是我骗了凯蒂姑妈。”

一旦第一句话说出口,接下来的事都不难了。

他完完整整的把他所记的告诉了伽碧莉。

“对不起。”

他怀着深深的歉疚。

伽碧莉好像有一点忡愣,她凝视了他很久,最后露出释然的笑容。

“我不怪你的,”她微笑着,把脸埋进他的怀中,“教父,只要你别离开我。”

别离开她。

他怎么控制得了。

柏林有一瞬间痛恨自己,可他还是低下头亲吻她的发心。

“嗯,我不会离开你。”

……

97的爱意值已经摇摇欲坠了,那99呢?

心惊胆战?

不,他很平静。

平静地趁伽碧莉睡着的时候走到外面打个电话,也许是拨黑人老哥那个停机的号码,也许随便挑一个声音好听的销售,放空地听对面吹半天的售楼广告。

或者还有一个很趣味的玩法。

找到伽碧莉藏在各种各样的犄角旮旯里的监听器监视器针孔摄像头。

反正第二天爱意值就又会掉到97或者98。

当然,有时候懒得动脑筋,就假装发脾气,不吃任何她做的东西。

好吧,这个方法不要轻易尝试,因为那些食物不管是看上去还是闻上去,都能无限制地激发他的食欲。

这样的时光看上去很无聊,其实温暖又平静,以致于他接到一个陌生的短信时才惊觉,这样的生活已经过去两周了。

来信内容很简短,没有几个单词。

“小心。否则命不久矣。”

他凝视着这一条短信,心里无比清楚发信人是谁。

那个手机停机的黑人老哥。

自从李献仁和梅夫人相继出事后黑人老哥就失踪了,柏林猜想,会不会伽碧莉也想对他下手所以他先逃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是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还要回头发这样一个信息给他?难道他并没有跑远,就潜伏在他们身边,以为伽碧莉想要害他?

先不说伽碧莉为什么要害他,以他对黑人老哥行为的预测,如果真是那样,一根筋脑子老哥极有可能是直接冲上来跟伽碧莉拼命,而不是给他发这样一封语焉不详的短信。

还没思考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就先在伽碧莉的房间里发现了梅夫人的小皮箱。

显然不是为了纪念。

小皮箱里曾经瓶瓶罐罐很多,现在被清理过。他缓缓打开,里面的试剂被码得整整齐齐,他一眼注意到了最中间的一排透明液体。液体有不同的颜色,但是大多透明,略微有些粘稠。彷佛还能让人想起这些液体是怎么从蛇的毒牙中喷身寸出来,然后进行过滤和提纯,装进这样的小瓶子里密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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