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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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斯少爷逃婚的事情轰动了整个开普特。

当然,如果仅仅是逃婚,帝国的人不会太惊讶。毕竟,地下赌城关于这位公爵之子是否逃婚的赌局，下注人大概是五五分。

可是特立独行的卢卡斯少爷在逃婚前留书一封，上面写着他收到了上天的指示——

“他要去拯救被龙掳去的公主？！”

卢卡斯的乳母尖叫一声，差点晕过去。卡佩公爵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卢卡斯的母亲去世很早,以致于全家人，包括严肃的公爵先生,都格外怜爱这个孩子。被溺爱的卢卡斯平时也只是嚣张一点，高傲一点,脾气差一点,可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头一次见。

乳母已经缓了过来,她捂着胸口说：“可能是女王陛下突然赐婚对他的刺激太大了……”

“不,”公爵紧锁着眉，湛蓝的双眸变得幽深，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和歉疚,“那个预言……”

他喃喃。

“难道是真的吗？”

乳母脸上挂上一抹急切：“什么预言,老爷？是关于卢卡斯的吗？”

公爵没有说话。

这个预言只有当年在王宫任职的重臣才知道一鳞半爪,平常人更是闻所未闻。就连他也只知道两句话。

尊贵的骑士穿过血色回廊,去拯救沉眠中的公主……

……罪恶之子就此苏醒，世界随之陷入寂灭。

这一段预言其实并非人类语言所述，原版要比翻译过的文字压抑百倍。他有幸当场听过原版，虽然听不太懂,但是那种震撼、突如其来的悲恸还有面对未知的渺小感，即便是到了今天还留存在心中。

“尊贵的骑士……”

公爵仔细琢磨着，脸色突然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的卢卡斯再尊贵，也不是一位骑士啊。再说，照卢卡斯的性格，没带钱没带仆从离家出走，过不了三天就回来了。

他招来管家。

“去告诉公主殿下，卢卡斯不可能走出开普特。”

与此同时，地下赌城。

这里的人感受不到黑夜和白天，即使双眼熬得通红，眼前也只有这一张光怪陆离的赌桌。

赌城高层，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下方一位带着兜帽的神秘年轻人，沙哑的声音响起。

“那个年轻人不简单。”

“嗯？可是他有输有赢并且数额不大，看起来只是个谨慎的、有点好运的年轻人。”

这道声音的来源是赌城中的首席荷官。

“不，”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他出千了。但我没抓到破绽。”

荷官脸上浮起一抹惊讶。

“好的，我立刻将他请上来。”

而楼下，柏林在“卢卡斯少爷几天撑不住回家”的赌局边上转了几圈，忽然听到另一张赌桌热闹了起来，有个人大声叫着：“我们来赌卢卡斯少爷能否救回被龙掳去的公主吧！”

众人哄笑着，纷纷把筹码投到了“不能”的一端。开赌局的人“哈哈”笑着，招呼着人把钱都拿回去，彷佛只是开个玩笑。

柏林想了想，走过去投了一枚金币在“能”的一端。

赌桌边安静了。

“能”的一端光秃秃，只有一枚金币。

“嘿，哥们，”庄家发话了，“我们只是玩玩，你不用当真。”

柏林从怀中掏出了一盒金币，打开全部倒在“能”的一端。

他压低了嗓音说：“我也只是玩玩。”

庄家正要发作，一位荷官突然走了上来，微笑着替他们记录了这一场赌局。被陌生人凭空扰了兴致，众人本来不太开心，看到真的成局了反而幸灾乐祸起来。

“这是谁啊？人傻钱多成这样？”

“谁知道呢？碰上个憨憨，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柏林只是沉默。

他在赌城待得时间不多，只不过继承了上一个任务“妙手空空”的金手指，空手套白狼赚了一点小钱。不料荷官走到他身边来，微笑着说：“我们老板请您去一趟。”

柏林直觉没好事，本来想拒绝，突然听到门口出现了一阵整齐的步伐声，接着一声娇叱：“给我搜！”

这是……那位安布尔公主来找他了？

他当机立断，朝荷官“嗯”了一声，快步朝前走去。

赌城的最高层，一间宽阔的、富丽堂皇的房间中央坐着一个人。房间并不明亮，奢华的雕花和装饰散发着幽暗而阴沉的光芒。柏林一走进房间，门就很重地被人从外面合上了。

“阁下，请问有什么事吗？”

身前的人气势威压很重，他能感受到一双阴翳的眼睛正紧盯着他。

不过柏林的平和气质让他对于这种不善的打量天然免疫。

眼前的人影逐渐从阴影深处走了出来，柏林一点一点看清他的面容，不禁有些惊讶——

那是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人，看起来不比他大多少。

“您好，”他开口，声音却是呈现出一种苍老的沙哑，“卢卡斯少爷。”

柏林被揭穿身份，缓缓解开兜帽。

“你认识我。”

“这个赌场来的人都是熟面孔，您很显眼。”他“哼”了一声，“这个时候来赌场避难的只有‘逃婚’的卢卡斯少爷了。”

柏林沉默了一会，突然上前制住了他。他以为会有一番缠斗，没想到“老板”好像没有力气似的，一下子被他撂倒了。

“您干什么？卢卡斯少爷？”

他并没有太惊慌，好像料到了这一切。

“我不能被安布尔公主发现，我需要你的帮助。”

“当然可以，”他扭头说，“我不仅能让您躲过公主殿下的搜查，还能让您顺利离开开普特，并且为您的旅程准备好一切。”

“为什么？”柏林没有相信，他快速地又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你要去救被龙掳去的公主，对吗？”

柏林没有承认：“那只是个借口。”

“呵呵，我和别人不一样，卢卡斯少爷，”他哪怕趴在地上也有一种摄人的气质，“我知道你真的是去救她的，并且，我知道她和龙住在哪里。甚至我可以为您提供地图。”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这回“老板”沉默很久，说：“我需要您帮我取一样东西。”

“什么？”

“龙涎花，”他说，“是一朵紫色的小花，龙吐出来的，很珍贵，我有图纸。”

他的声音急促起来，柏林看着他，思考着这话的真实性。

良久，他问：“为什么是我？”

“老板”喘了一口气。

“我比你活得久一点，知道的也多一点。那个传言……是真的，一开始无数的骑士都前赴后继地去救过公主，后来，”他又喘了一口，“后来全都杳无音讯了。”

“我听说龙所在的地方很危险。”

“不止是危险……”他转头看着柏林，“您能放开我吗，我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柏林没动：“这样说话挺好。”

“好吧……”“老板”笑了一声，“您很警惕，这很好。那些骑士就是不太警惕……龙，只是个动物，力量强大，但不足为惧，可怕的是人心。”

“您难道没有想过，皇室没有继承人，可为什么女王陛下从来没有派兵去拯救公主？还有那个传言，本来是真事，后来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言’？”

柏林睁大眼睛。

“你是说……”

“我也不能确定，但是我知道一切都和那个神秘的预言有关。”

“预言？”

柏林皱眉。一些破碎的回忆飘过，好像卡佩公爵无意中跟卢卡斯提过。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个预言一出，就再也没有骑士去拯救公主了，那件皇室秘辛也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人都当故事来听。”

“我得了病，很严重，需要用到龙涎花。可是市面上已经快要买不到了。”

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柏林终于稍稍放开了他。他立刻坐起来，说了一声“谢谢”。

他缓了缓呼吸，接着说。

“那个时候，有一位骑士的家眷在赌城输了钱，用了一片龙涎花瓣来抵债。那片花瓣很新鲜，而现在仅存的一条龙只有那一条——”

掳走公主的龙。

“我快要活不长了，任何机会都不会放过，”他说，“这就是原因。这一波交易不亏，卢卡斯少爷，至少当下，我能帮您躲过安布尔公主。”

“我明白了，”柏林思考过后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您那样相信我，但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

门突然“砰砰砰”被敲响了，“老板”给了柏林一个眼色，打开了墙上的一处暗门让他躲了进去。

柏林在暗门内听见“老板”开了门，随后一道女声冷冷地响起：“塞恩，公爵之子在不在你这里？”

说实话，安布尔公主的声音很好听，是一种中性的女声，让人不禁联想到一位红发、高傲、健康的女性，身上的铠甲闪着锐利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