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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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太子甲听见龙女的话后冷笑一声，手中海水渐渐聚形，一会儿就变作一把雕刻着花纹的锋利长刀。他说：“痴龙，执迷不悟！你这‘宫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让本太子救你出来！”龙女烦躁地拍了拍尾巴，说：“吵死了！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要‘救’老子？！老子乐意待不行？！”

太子甲一刀劈来，嘴角笑容拉大：“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到底如何救了你！”

“铛！”金属碰撞之声响起，太子甲一刀劈在了坚硬的冰层上。他惊讶地看着龙女，眼中兴奋的光影闪动：“冰系的龙？边海也有这样的人物？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斗志更甚，直接化作龙形，向龙女直扑过来：“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龙女轻哼一声，丢出一个泡泡。柏林看到敖大化作龙形，才看出这条苍龙恐怕已经不下千年，不是他这个才化形的大妖和没成为龙多久的龙女可以抗衡的。他带着龙女战略性撤退，苍龙划开泡泡，紧紧追了上来。他龙爪锋利，一下子划开了水晶宫的背部。柏林觉得身体顿时像破开一个洞一样，体内的血液和内脏都在往外流。

这就是……修炼千年的龙吗？

柏林只有奋力逃跑。是最近海里生灵少了，还有云中道君一直没来找麻烦，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弱小。

可是他的速度怎么也不算快，他带着龙女逃出几里开外，眼前突然出现了漩涡，苍龙从中间扑了出来。

“小龙，我帮你从他手中解救出来吧！”

龙女这次听明白了敖大说的“他”指的是柏林，她见水晶宫被划破了已经很不开心，当下暴跳如雷：“你怎么壁话这么多？！他是我的，这是我的东西。谁准你动了？！你去死吧！！”

她丢出一串泡泡，柏林见争取到了时间，立马掉头往老家而去。龙女却用尾巴拍了拍地板说：“别动！”柏林不听，继续往家中游去，龙女只好再一次加重语气：“老子叫你别动！！”

柏林回头望了望，却见那条苍龙在泡泡里像是失了神智一样，蜷成一团一动不动。

“哼。做个好梦吧。”龙女抬手冷笑。柏林看见海中突然出现了无数黑影，那些流动的影子缓缓包住了那个泡泡，一点一点往龙他们现在在的方向拉扯。

柏林有一种很奇怪、很不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停在原处静观其变。

那个被黑影包住的泡泡被拖动过来，在接触到水晶宫的一刹那，柏林突然听到了一种山呼海啸般的、凄厉的怨恨的嘶吼。那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不，甚至不是人，在深渊中、在血池中或者在累累白骨堆里，想要把抓着的人拉进地狱里而发出的声音。

那种感觉只是一瞬间。他立刻回了神，看见龙女正伸出爪子，放进泡泡里鼓捣了一会，再拿出来时，她的掌心托着一颗荧荧发亮的小球。

她兴奋的自语道：“那长虫居然是水系！这下可便宜那小莲花了。”她嘻嘻一笑，握紧龙爪，将那一颗龙丹捏爆了。充沛的灵力猛地逸散在了整个宫殿空间，柏林顿时无法动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把散在空中的灵力全部吸收了。

龙女深吸一口气，发现空气中灵力在急速减少，顿时大骂：“谁？谁！谁把我家小莲花的灵力吸走了？！快吐出来快吐出来！！”她甩着龙尾，又开始翻江倒海的拆家。柏林说不出话。这些灵力散在他自己的体内，就像被他自己吞食了一样，当然会被吸收啊。

一瞬间接受这么多灵力，他气息很不稳定，差一点就要爆体而亡。柏林压下杂念，静下心来，准备像平时修炼一样平复体内灵力，却听系统突然播报：

“[普通信息][主要任务]攻略目标龙女“未落”当前化神值：65。请宿主再接再厉！”

原来她的“神化”是这样来的！

柏林呼吸都乱了。他以前以为是龙女天赋高，修炼事半功倍。可是现在有一个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但是这实在太荒谬、太残忍，他不想相信、甚至不想继续深想，全身却控制不住的冰凉。

龙丹一被取出，太子甲终于从那海市蜃楼般的幻境中清醒过来。他目睹自己龙丹被毁，怒吼一声：“你这妖女！你做了什么？！受死吧！”

龙女“啊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是多么放肆，以至于柏林一看到，脑中就浮出“反派”两个字。

那可不就是反派的专属笑容吗？

“你不是想要知道这片海的生灵们都去哪儿了吗？”龙女扒着窗子笑眯眯地看着在泡泡中挣扎的苍龙，说道：“都被老子吃——了！”

“不、不可能！你龙龄都还未到百年，连化形的年纪都不到，怎么可能吞食得了这么多？！”

“哈？你不相信吗？”龙女转了个圈，化作了少女形态，下半身还是龙尾，上半身用轻纱裹着，在太子甲震惊的眼光中给他罩了无数个泡泡：“那就给你这只小虫体验一下吧！”

她朝泡泡里使了一个御火术，火焰立刻熊熊燃烧了起来。太子甲在水中横行千年，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痛苦的嚎叫起来，凄厉地低吼：“啊啊啊啊啊！！不可能！你不过是条小杂龙！我怎么可能折在你手里！！不可能！！”

毕竟是条修行千年的苍龙。太子甲就算失去了龙丹，也有锋利的爪牙，居然一层一层划开了龙女的特殊泡泡，海水涌了进去。

糟糕！柏林心中一沉，却无法动作。他不担心龙女，此刻倒有些担心苍龙。

只见龙女嘻嘻一笑：“你以为奶奶我就这点招吗？！让你见见世面，谁让你想不开要动老子的东西！”

她丢出一物扔过去，又用泡泡罩住了。这次虽然泡泡中漏进了水，但在蓝紫色的电光中，大火燃烧得更甚，甚至突然剧烈地爆炸了起来。

这个方法是柏林教她的。他为了克服海中氧气不够，无法长时间燃烧这个问题，教了龙女如何电解水。电解海水生出可燃的氢气和助燃的氧气，燃烧产生的水又可以继续电解。不过，第一次试验的时候因为纯度不够而爆炸了，柏林就没叫她再用过这个办法。

可是这个办法用来平时做东西吃是不行，但是此刻用来对付泡泡中的苍龙倒是十分有效。龙女活学活用，苍龙瞬间湮没在爆炸的火焰中。

柏林闭上眼睛，迅速化出人鱼，一把拉住了龙女的手，抬手把那团火浇灭了。

“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

他和龙女齐齐发声，柏林和她对视着。化成人形的龙女那双眼睛没有龙身时那样大，但是失了野兽般的警觉，情绪渐渐流露了出来。良久，柏林问：“为什么？”

“哈？什么为什么？”龙女还是跳达的语气，但声音因为发虚而克制不住有些颤抖。

他低沉着声音：“我都听到了。”

龙女一瞬间瞳孔缩了一下。他听到什么？是她说这片海的生灵都被她吃掉的那句话吗？她有一点慌乱，但也有一点想要炫耀成果的得意。两者激烈的斗争中，龙女沉默了。

她的沉默是这样的难得，柏林都不习惯起来。他在难熬的寂静中低吼道：“说点什么啊！”

龙女“哦”了一声，闭口不言。

柏林提高了声音：“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它们跟你有仇吗？”

“没有哦。”龙女抬了抬眼，又低下头，声音听不出情绪道：“只是饿了而已。”

“只是……饿了？这是整片海啊。你是有多饿啊？”柏林突然觉得自己愚蠢极了。他之前还想过要给她抓点凶妖打牙祭，可其实她不需要，一点也不。他抓着龙女的双肩大声质问：“回答我啊！”

“你其实是想说我不是饿，而是恶吧。”龙女不带感情地低声说，和平常常常在发怒边缘的她不同，她的声音过于冷静了，柏林一下子松开了手。

什么？她在说什么？

龙女抬头，微笑着：“毕竟你是会把我的血肉喂给那些低贱鱼虾分食的人啊。这么温柔的你应该没有办法理解什么叫‘弱肉强食’吧？”

不是的！他也知道，但是……

“你觉得我残忍？是，这次范围是广了点，但是你不是也吃得很开心吗？那些烤鱼。”

什、什么？柏林捂住嘴：“你、你、你……”

“嗯？你的红颜，那只水母烤成干之后，你可是夸了‘味道不错’呢！”

柏林再也忍不住，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觉得恶心？很抱歉带你一起享乐……”

“啪。”

柏林冷冷的看着捂住半边脸颊的少女，声音毫无起伏：“我再问一遍，为什么？为了报复我吗？大可不必啊。啊？”

龙女没有生气，也没有大声讲话。

她低低的笑了一下，浮上了一个堪称甜蜜的笑容，答非所问：“你知道吗，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神创造的。我不认为神有多么伟大，可是祂的确创造出了一种很玄妙的、让人很难理解的东西——

“羁绊，或者说，缘分。这种看不见的东西像丝线，祂用这种东西，把祂所创造的东西连成了一张网。然而，但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却发现，我就像一个游离在外的点。我不在这张网里。

“虽然说血脉是天生的、最强大的羁绊，可是很可惜，我第一次感受到是在吞掉父亲龙丹的时候。是吧，很可惜吧。刚刚连接起来的丝线，瞬间就‘啪’，崩裂了。

“但是我误入了你的领地。那个时候我昏迷，倒在地上，你把我伤口流出来的血分给了那些还没开智的小鱼小虾。虽然它的吃的明明是我的血，可是我却看见你和他们产生了羁绊。太神奇了。你完全和我相反，你和谁都能产生羁绊。那一天，我就决定要和你产生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最牢固的羁绊。

“呐，这个世界只剩我们两个不是很好吗？只有我们。世界是空虚的，其他什么都不存在。你只有我，我只有你。这真的是最独特最珍贵的羁绊了。”

柏林静静的听完。龙女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讲过这么多话。

他深吸一口气，爆发——

“滚！”柏林像龙女平时一样，大声道：“老子不稀罕啊！”

龙女愣住了：“……什么？”

“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老子不稀罕啊！什么羁绊，全部都只是借口吧？！只不过是自己戒不了吃人，自己控制不住欲望，为什么要把我拉上？！啊？！你收手吧，收手吧！”

“……已经没办法收手了啊。”龙女收起笑容：“云梦死了，仙界不会放过我的，敖大的龙丹没了，龙宫也不会放过我的，你站在哪一边呢？正义，还是，和我？”

柏林看着自己的手，没说话。

“你选啊。”

“……”

“你选啊！”

“没人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龙女后退一步，柏林迅速展开水带，把龙女从头到脚捆住。他操控水晶宫回了老家，设下好几个结界。只不过这次和之前不同，之前为了防外部，现在防的，是内部。

他拉起已经被烧得焦黑的龙太子，飞速游上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