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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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大约是要变天了，这几天的早晨都是雾蒙蒙的。

今日更是到了快十一点的时候，阳光都还未从云层里露出脸来。

言刃穿着件灰蓝色的T恤，样式简洁，又宽又大。

凉丝丝的风迎着他，额前的碎发轻灵地晃动，一双漆黑的狐狸眼染着点点雾气似的朦胧，却又含着让人不可忽视的神光。

他穿过操场，几步之后，站定在初星身边。

宣思思看见他，惊讶地没回过神来，抓着初星衣襟的手都忘了放开。

“言、言刃……”

她在言刃面前有些结巴的样子和刚才面对初星时，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就是两个人。

言刃的视线从她拽着初星的手上划过，点点冷然的神色在眼角若隐若现。

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揽住初星的肩头，将她带到了自己身侧。

初星身前的力道蓦地松开，又被迫地贴在了言刃身边。

但这个被迫，并不让她觉得难受。

头顶上言刃慵懒的声音略带冷调，“欺负我们小同学，我可不答应哦。”

初星抬眸，言刃没甚表情的侧脸，在这样冷淡的光线显得他肤白得不可思议。

他身侧的体温和肩上那只手掌的温度一道灼烫着她的思绪。

胸口猛然被什么撞了一下。

言刃这会儿虽是没露出什么怒容，但仅是声音里的冷淡就已经够让宣思思吓死了。

她往后跌了两步，慌张地解释：“不是、我们…我们没欺负她，我们就是闹着好玩儿的。”

“好玩？”言刃像是听了个什么笑话似的，意味不明地呵笑一声，“那行，那大家一块儿玩玩。”

宣思思错愕地睁大眼睛，“啊、啊？”

加上宣思思，对面一共有五个女生。

言刃玩味的眼神在她们几个中来来回回，嘴里拖腔带调地念着：“点兵点将，点到谁，谁就……”

这最后一个字将要落下的时候，言刃的目光恰好是停在宣思思这里的。

他的视线一落下，宣思思立刻松了一口气。

刚想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往旁边去，却不料言刃只是冲着她勾了勾唇角，目光没甚停留地去到了另一边。

“你，过来。”

言刃用这种相当“公平”的方式选了个刚才站得离初星最远，也最不敢抬头看他的一个女生。

女生不明所以，战战兢兢到他指定的位置站好。

她一脱离站队，宣思思那边就只剩四个人，两两一对，正好。

“来，现在开始，一对一。”言刃用闲散的语调说着不容拒绝的内容，狐狸眼中狡黠的笑意沾着点空气中的凉意，“表演一下，你们刚才是怎么玩的。”

宣思思身边三个女生面面相觑，心里直打鼓。

怎么玩，什么怎么玩，明明宣思思就是在欺负人家啊，现在要让她们互相欺负吗？

言刃虽然这时候看起来是笑着的，可谁也保不准他什么时候会发起脾气来。

而他发起脾气的时候……

太可怕。

初星看见对面几个女孩子在原地踌躇了一番，而后动作慢吞吞地揪起了对方的衣领。

似乎在等着下一步的指令，她们目光统一地望向了言刃。

初星也抬眼望着他。

言刃此时逆着光，五官轮廓的剪影完美得好像一幅画。

可他却用冷淡的嗓音将这样温和的画面打破，“只是这样么，‘警告你’这句话不用说么？语气记得要凶一点哦，不凶的话好像不怎么好玩呢。”

金色的天光便在这时从云层后透出，一点点的，初星看见了他的眉目，他的鼻梁，他的唇角。

那双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笑意的狐狸眼中，此时带着些淡淡的戾气。

不重，却好像颠覆了初星在此刻之前对他所有的认知。

送她去医务室的言刃；替她解围的言刃；吃红豆饼的言刃；逗猫的言刃……

此时浮现在回忆里的言刃，和眼前的言刃相比，每一个他都是他，又好像都不是他。

初星没有见过哪个人能将狠戾的神色表现得像他一样好看，也从没想过，这样的神情会在他的脸上出现。

有熟悉的陌生感觉在她心头蔓延。

言刃这话已经说得够直白了，宣思思她们也终于是听明白了，什么好玩不好玩，他就是在帮初星找场子。

宣思思开始哭丧着脸，承认错误：“不好玩，真的不好玩。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样的认错态度算不算好，言刃说了不算。

“怎么样，还继续玩儿么？”他向旁低了低身子，询问的黑眸对上初星，言刃怔住了。

不是他预想中的表情。

初星怯怯地回避了他的视线，很轻地摇了摇头：“不要了。”

此时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声已经响了第二遍。

背后的操场以一种相当诡异的速度安静了下来。

初星便在这个时候，突然调头，说了一句“我要回去上课了。”快步离开。

“等下。”言刃叫住她，“一起走啊。”

初星停下来。

没回头，没吭声。

但停驻的背影是在等着他。

待他的身影遮挡住她身侧的阳光，初星才继续一言不发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操场到教学楼，中间一段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初星似乎是赶着上课，她低着头走得很快。言刃跟在她身边，狐狸眼中也没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