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番外一：来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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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陈奚河坐在床边,他的太太站在窗口边。室内只开了床头的壁灯，照不到陈太太所站的那片区域，让她的身影陷在一片浓重的阴影里。

两人已经沉默了很久了。

在他以为她还会?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他的太太终于开口了。

“离婚吧。”她说。她声?音很轻，带着无限的疲惫和无奈。

陈奚河的身体?却莫名?的震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陈太太没有回答,只是一步一步地往他身边走?来。

她的身影一点点的在灯光下变得清晰起来。

“

离婚吧。”她走?到他身边,低下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很平静，是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很难看到的那种，“我累了。”

陈奚河抬眼看着她,并不明亮的灯光下,她好像是笑了一下,但可能并没有。

“我放手了，奚河……你自由了。”

陈奚河没有说话，事实上,他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她慢慢的转过身,一步一步往门?边走?去。

她的背影依然单薄,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只是,那个时候，她的步伐并不会?这么沉重,好像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

***

他们在一起已经有多少年了呢？陈奚河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就像很多的青梅竹马一样，他们也曾经两小无猜过,然后就像这个尘世间很多的男男女?女?一样,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两人互生情愫，偷偷摸摸的相?恋着,直到公开恋情，然后结婚，再然后，她有了身孕。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可能就像这世上大多的夫妻一样，平平淡淡的共度了一生。

可是，世事总会?有意外。

那个孩子?在快要来到这个人世间时不幸胎死腹中。

出了这样的事，她伤心自然是人之常情，陈奚河自己，其实何尝不是伤心难过。只是他无法理解的是，那件事都?过去了那么久了，孩子?也不是不能再生，为什么他太太还不能从?那个不幸中走?出来。

他们的家?里，开始被浓浓的悲伤压抑的气氛笼罩。

这让他觉得很难受，甚至不自觉的开始想逃避。

然后，他遇到了另一个女?人。

也说不上喜欢，但那是一个很善解人意，很会?哄人开心，和整天愁眉苦脸的陈太太完全两种类型的女?人。

陈奚河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了久违的快乐。

但是好景不长，那个女?人怀孕了。

他那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膝下空空，也可能是被那个女?人的眼泪打动，竟然同?意她生下了这个孩子?。

当?然，那个时候，在陈太太面前，他还一直扮演着一个好丈夫的角色，即使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也不会?在那方面冷落他太太。

然后陈太太也怀孕了。

他在这时，好像忽然间醒悟过来，他并不想要外面的那个孩子?，可是已经太迟了，那个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

即使他再狠心，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阻止这个孩子?的出生。

而他的太太，自从?第二个孩子?来到之后，完全好像变了一个人，一下子?变得乐观开朗起来，就像曾经的她那样，也是他喜欢的那样。

他害怕那个女?人和孩子?会?打扰到他们好不容易找回的幸福，所以并不打算承认那个孩子?，只准备固定的给他们抚养费。

他和自己的太太，还有他们的儿子?一起度过了很快乐的三年多的时光。

可是，纸永远包不住火，他太太最?终还是知道了另一个孩子?的存在。

就像他曾经担心过的那样，她完全不肯原谅他，连解释或是挽回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在他一次次的示好无果的时候，他也渐渐觉得累了，而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那个女?人并不是一个好妈妈。他给他们的钱都?被她拿去买了毒品，对那个孩子?，却是不管不问。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当?他出现在那个孩子?面前，被那个孩子?抱着腿叫“爸爸”的时候，他还是心软了。

所以，在那个女?人因为吸毒过量，精神不正常而出意外之后，他将那个孩子?接到了自己的身边。

然后，他和自己太太终于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彻底的决裂了。

可是，即使这么多年已经形同?陌路，即使他的身边一直女?人不断，他其实也从?未打算过离婚。

他对外面的那些女?人，并没有投入过感情。“陈太太”的名?份一直是她的，他的心，也从?未从?她这里离开过。

可是，这也不能否认他不是一个好丈夫的事实。

他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这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也无需任何洗白。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么多年之后，她会?主动选择放手。

***

“小惠。”陈奚河急急的叫了她一声?。

陈太太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他觉得喉头发干，嘴唇好像也张不开。

“你……决定了？”

陈太太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没有回过头看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如果我说，我不想离婚……”他站起身，走?到她背后站定，轻声?问，“你愿不愿意再考虑一下？”

她仍然没有转过身，但这一次却没有继续沉默。

“何必呢？”她说。

他将手放到她的肩上，稍稍用力，她的身体?就转了过来。黯淡的灯光下，她神色平静，无喜无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