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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子翔回头望了望灯火辉煌的诺坎普球场。

四年前,他在这里,输掉了欧冠决赛。那晚,皮埃尔跟他一起。

之后三年半的时光,他在皇马拿了两个欧冠,皮埃尔也都跟他一起。而在这期间,他与英格兰一起拿到世界杯和欧洲杯冠军,可能比那两个欧冠更值得铭记。

人们总说这不好比较。这是不好比较。

但喻子翔同样认为,这没什么不好比较的。人们只是不喜欢把实话说出来罢了。一定要选,一定要做抉择,这就是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至少对他而言如此。

不过,事情往往没那么极端,也没那么完美,一般是这样:

哪个你没拿过,你更想要哪个。

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人对没得到的东西更容易产生执念。

只不过要命的是,你知道这个道理,还是有可能陷入误区。

喻子翔自己是没有过领导一支球队捧杯的经历的,从来没有,那是只属于队长的荣耀。他很想要这个。在完美的拿到过所有冠军以后,他非常想要这个。

“吉安卡洛跟你说什么了?”

喻子翔身边,巴萨前锋莱昂似笑非笑地问。

“你是不是在想你在诺坎普的战绩?你数学不好……”见子翔不答话,莱昂尝试嘲笑几句。

喻子翔仿佛听不懂莱昂在说什么,他的目光在缓缓扫向莱昂后,又转到了本杰明身上。

该死的本杰明。

【“我觉得再有半年到一年,国家队可以尝试同样的打法。到那时,你对于中场这个位置的理解应该会非常娴熟。”】

十几分钟前,就在乔纳森进完那个球以后的两分钟——

巴萨的中场球员本杰明在一次带球时看上去失误了。

切尔西的队长立刻寻求贴身压迫。

但本杰明随后一个漂亮的转身,喻子翔没能跟住,他马上下地放铲——动作稍慢了一点,而且腿也没能完全张开,以至于只差一点,却够不到球。

结果鞋钉直接踹到了本杰明的脚上。

巴萨中场痛苦地倒地。

主裁判向切尔西队长出示了黄牌。

就是这张黄牌,将会让喻子翔缺席第二回合在斯坦福桥的比赛。

“我数学不好?我从来都是开玩笑,我没想到还有人当真。”喻子翔突然说,“如果我想拿该死的A+,我就能拿。”人们忘了,他开这个玩笑的时候,一般都会带上喻子延。他数学不好,那是跟喻子延比,不是跟平均水平比。

莱昂愣住。他当然不是没见过子翔这么说话,但很少,很少。正因为极少,所以他们从最初到这几年关系都不错。莱昂当然清楚喻子翔的家庭背景,可子翔早年八卦队长和他一贯嘻嘻哈哈、花花公子的模样会让人忘了那些。大家有时候真的会彻底忘记他其实跟本杰明一样,也是足球运动员里的“少数”。喻子翔大概无论如何都是少数。

巴萨前锋嘿嘿两声,精明的眼睛瞄了瞄本杰明,又回到喻子翔脸上,“我一想到让你们拿了一个客场进球,我很沮丧,但我一想到你他妈在斯坦福桥只能坐在看台上,我……”莱昂话说到这,看到喻子翔眼睛里不仅完全没了平时的嘻嘻哈哈,还冷得很,他便一改话锋,拍了拍昔日好哥们的肩膀,假意道,“当作是褒奖吧,哥们,我很遗憾。”莱昂说完,又使劲拍了一下本杰明的肩膀,虽是没说话,意思大家都看得出来。

干得好!

“吉安卡洛的英语是不是不赖?他可能拿不了A,但跟女孩子调情,拿个C就够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让BY去斯坦福桥看那场比赛。”莱昂走了几步,又回头说。

喻子翔知道莱昂心里对这场比赛同样不满,故意在激怒他。这已经是俩人有交情,如果俩人没有交情,莱昂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

这个对决没有画上句号,只是摁了暂停键。一周后在伦敦才会决出胜负。按照乌拉圭人的作风,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对对手进行干扰。喻子翔的确无法在第二回合上场,但他是切尔西的队长。

“C?不会让她去看?你他妈认真的?”喻子翔嘴角咧动,这太荒谬了,他摆摆头,“你对我的女孩儿一无所知。实际上,你对我一无所知。Justfuckoff.”

莱昂这一刹那面色有些难看,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像在竭力控制,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朝喻子翔抬了下眉,转身走开了。

“他只是想赢你们。但显然,你知道怎么让他难堪。”本杰明稍作停顿,又道,“一次尝试,你不太走运。我很抱歉。”

“我也只是想赢你们。你知道的事,我不知道?”喻子翔朝本杰明转脸。

他的国家队队友知道他在乔纳森的那个进球里,付出了高速的冲刺,瞬间的爆发力,那是一次巨大的无氧高输出。本杰明甚至可能观察到了他有轻微的受伤倾向。此后的几分钟里,他的身体控制和他的大脑运转必然会受到影响。

那不是一次幸运的尝试,至少不完全是本杰明的运气。而且,本杰明知道他们是国家队队友,他下脚哪怕再无法控制,不可能不知轻重。本杰明在那个所谓的尝试里,连他自己真正受伤的概率大概都计算过。

“我不抱歉,你其实也不。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喻子翔跟本杰明说完,转身走向他的队友们。

本杰明不会否认这个,他只是不会说出来。他回头看到切尔西队长正在鼓励他的队友。

接着,喻子翔和酷楚,和他的所有队友一起,去感谢了随队征战客场的蓝军球迷。球队不算辜负了他们,这是个不错的结果。除了那张该死的黄牌。

赛后,猜测喻子翔和萨巴蒂尼的聊天内容成为了社交媒体上的一个段子。BT体育两个嘉宾的猜测内容也被截图恶搞。

喻子翔被好几个人问了他们到底聊了什么。包括酷楚,包括皮埃尔,还有几个跟他很亲近的伙计。萨巴蒂尼那边没有公开谈论过这个,喻子翔这边也没有谈论的计划。

地毯上红酒渍还在。

喻子翔盯着那一块,有好一会儿都没有动,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朋羊在他怀里调整了个姿势,手依然放在他胸口。她能触到他胸口的汗,还有压抑的呼吸。

“为什么你没有问?”他忽地转过脸问她,顺便吻了吻她额间的发。

“什么?”

“连派特都很好奇我跟萨巴蒂尼聊了什么。”

“我想他不是好奇,他是关心你。”

喻子翔笑了一声,“你不关心我?”

朋羊舔了舔嘴唇,看向他的眼睛,他也垂眼看她,眼里有笑意。他显然在开玩笑,但他显然也在思索什么别的。朋羊冲他微微笑着,“我其实也有点好奇,但我觉得如果你认为有必要让我知道,你会告诉我的。而且,我知道你对于下一回合不能上场……”

“那你就是没那么好奇。”喻子翔打断了她。她没作声。“我知道你关心我。”他又吻了一次她的额头,他想了一秒,嘴唇还停留在她的皮肤上,“回头再说吧。”他想起别的,看向她,有点莫名地问道,“再回来伦敦的时候把他们带来吗?”

公告牌音乐奖这两天刚公布了提名,朋羊被提名了最佳新人、最佳流量艺人、最佳说唱歌曲和最佳说唱专辑。但在所有提名里,按照BN的预测,只有最佳新人有拿奖的可能。公告牌音乐奖是按照数据来的,朋羊首专的成绩虽然相当惊艳,但各方面的具体数据实际无法真的跟欧美顶流形成竞争。仍然,她接到了一个表演邀请。所以她这几天就准备飞回LA,之后会去拉斯维加斯参加颁奖典礼。这也就意味着,她将错过喻子翔后面的多场重要比赛。直到五月的第二周,她才会返回伦敦继续新专的筹备。

“你是说夏天、灰风和淑女?”朋羊迟疑了下,笑着问。

“不然呢?牛肉大王、琳达和麦吉?”

朋羊笑出了声音,“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喜欢这个说法。”

“那你会介意吗?我不介意被当一只哈士奇。”

“你不像哈士奇。”

“是,皮埃尔更像。那我像什么?”

朋羊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我想想,以后告诉你。”她说着坐起来了些,看着那块酒渍道,“Rose说她很抱歉,她愿意赔偿,我也有责任,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没事,等你回来挑个你喜欢的换了。”喻子翔把她往怀里抱了抱,然后开了电视。

“你要看球赛?”

喻子翔摇头,“《DoctorWho》,你喜欢?”

“从来没看过。但我知道那是什么……”

喻子翔干脆坐了起来,他看着她,“你会喜欢的。”他挑挑眉,“你也会想要TARDIS。”

4月22日,斯坦福桥。

喻子翔望向场内,欧冠的气氛已经点燃了,看台上出现了巨大的Tifo。

但他只能坐在场边。

或许本杰明是对的。

他确实还没完全适应“中场”这个位置,至少在更高规格、强度更大的比赛中,他还差那么一点。

90分钟后,切尔西在主场被巴塞罗那淘汰。比分是0:1,进球的是那个意大利人。

吉安卡洛-萨巴蒂尼在下半时的角球中,完成了头球进球。切尔西被挡在了四强之外。

喻子翔从座位上起身,下场一一安慰队友。

莱昂主动过来,他们交握了手。

“我很遗憾。你喜欢赢,至少我知道这个,别说我对你一无所知,哥们。”这一回,乌拉圭人说这些话时带了一点宽慰和诚恳。胜负已分,他是晋级的那一方,他没必要再玩什么花样。

“以后别把BY或者我的家人扯进来,哥-们-”喻子翔简短地说,他很快松开莱昂的手,转身继续走向队友,同时,他也听到莱昂说,“他好像有点失望,他可能本以为能在伦敦见到她……”

喻子翔没回头。他在边线与萨巴蒂尼错身而过,这一回,二人没有任何交流;他跟本杰明互相拍了拍后背,没有交谈。

这一场的场上队长乔纳森蹲在地上,年轻的德国人看上去极度失落,喻子翔朝他伸手。

4月27日,新女王公园。

风和日丽。

喻子翔重新出现在了球场上,戴着队长袖标。

他的情绪依然不算很好。欧冠的出局,让所有人都深受打击。

而他们接下来的这一战……

媒体们会说这是决定赛季的一战。

英超联赛进入到冲刺阶段。

就在这个下午,领头羊切尔西将要客场挑战卫冕冠军QPR。他们必须努力保持住现在的1分领先优势,也就意味着,绝对不能输球。平局可以接受,赢球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菲尔-比斯利已经伤愈复出,出现在QPR的中锋位置。尽管QPR近年来有一些重要球员离队,但菲尔、伊恩、格伦这条中轴线依然坚韧,而且,他们也补充了不少新鲜血液。

以及——

这个星球上最杰出的球员——派崔克-安柏,今天坐上了替补席。

在世界杯和欧洲杯连年征战之后,派特的伤病问题积累起来。他本赛季出场次数不多,而就在这一场,他有可能迎来复出。

到达这片球场之前,喻子翔还跟派崔克和伊恩在群组里聊了几句。当然不可能是平时的聊天气氛,但他们都知道,无论比赛当中发生什么,他们就是他们。那跟皮埃尔是不同的,跟莱昂也是不同的。

英超冠军。

喻子翔望向对面那支蓝白色的球队。

六年前,他身披蓝白色,在女王公园巡游者历史上第一个英超冠军的征程中,打入了最后一球,锁定了奖杯。

……只有六年而已?像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有很多歌谣总是响彻这片球场,譬如“女王的蓝白军团”。

场边,正在跟酷楚握手的,是提姆-路易斯,那个曾经温文尔雅的助教。

如今的QPR,已经是英伦当仁不让的霸主。

现在,QPR是对手。

自2019年夏天开始,就是如此了。

他也已经重新回到了英超,成为了队长,他在切尔西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喻子翔极其渴望这个冠军。他身边这些年轻的队友们也一样。

不久,看台上,响起了那首歌曲——Who’sthatesekidfromWestEnd

Who’sthemanwealladore。那是曾经QPR球迷写给他的歌曲。每一次当他回到这片球场做客,他们总会重新唱起这首歌。他们在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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