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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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象某一个时空里有一个遗世而独立的人，她赋予这个人她所能想到的一切美好品格和与她相似的经历，坎坷，位及人臣，大权在握，风光无限，最后又在最好的年华中死去。仿佛是她梦想人生的映射。

那段日子她不知日夜，唯有笔下的人是清晰的，她近乎痴迷地描摹着他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心神波动，每一次筹谋。

她开始觉得，若是这个人生于此年，一定会有人懂他的，一定会有人知道他全部的阴暗面，并且依旧把他当作自己的神祇。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她的手抖得甚至都快握不住笔。

昔年王浚冲途经经黄公酒垆，说今日视此虽近，邈若山河。

所以她给这个故事取名叫《邈若山河》。

她最爱的那个人，与她邈若山河。

沈衣开始配合医院的治疗，哪怕她其实并没有所谓的精神分裂症。

后来她终于被允许出院，回到了家里。

她开始变得很沉默，不再哭喊也不再闹，只是每天每天地缩在房间里，谁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偶然有一天，孙茹进了她的房间，立刻就被满目的白色和诡异的人偶吓到了。

沈衣被打扰到，手上红色的颜料在人偶惨白的脸上划出刺目的红痕，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冷冷地瞥了孙茹一眼，轻声对手中的人偶说：“景川抱歉哦，我这就给你擦掉。”

孙茹惊叫了一声，狼狈地从女儿的房间里逃了出去。

半年的时间，《邈若山河》在网上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凭借着独树一帜的冷厉凉薄的风格，宛如一匹黑马杀出重围，登顶了多个小说排行榜的榜首。

她十八岁生日那天，第一次见到了他。

他白衣墨发，身上的气质有些冷，长得比她想象中还好看一点。他不会说话，却会温柔地对她笑，仿佛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让他珍而重之的人。

只有这一面，她记了整整五年。

她一生也不过才二十三年，他占据了整整五年。

可是后来她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她想尽了法子也不行。

“沈小姐，”许轻舟看着沈衣勾起了唇角，眼神里有些暗色漫了出来，“没有人喜欢你，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在乎你，没有人会对你好？”

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沈衣的话，最后略带讽刺地笑了：“那顾景川又是什么？”

洛云笙忍不住拉住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许轻舟！”

原本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沈衣听见这个名字眼神竟然慢慢有了一丝光亮，却又很快暗淡下来：“不过是一个想象中的人罢了，若是当了真不是很可笑吗？”

许轻舟拍了拍手：“那太好了，沈小姐，既然你不在乎，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个消息，顾景川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见过他最后一面了。”

极阴体质在生死一线之际贯通阴阳，方圆十里的鬼怪闻到味道全都会围过来。沈衣只要还有意识，不但能看到鬼怪，也能看到灵。

沈衣皱起了眉：“不会，那不过是幻觉罢了。”

许轻舟像是个冷面无情的判官，毫不犹豫地戳破了沈衣的幻想：“是不是真的沈小姐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他眉眼里的戾气一点点溢了出来，脸上偏偏还带着笑，补充道：“他是为你死的，否则你觉得你这次可能这么命大活下来吗？极阴之体原本应该在你十八岁爆发，他护了你整整五年，你却说不要就不要了。沈小姐，你记得这些，好好护着自己，不要死了，这命是顾景川给你的，你没有随便处置它的权力。”

沈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洛云笙让许临去叫医生过来看看沈衣的情况，不分由说地把许轻舟拉了出去。

许轻舟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洛云笙扔到了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他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洛云笙你什么毛病！”

“我还要问你什么毛病。”洛云笙看着他，“沈衣刚刚抢救过来，你是想直接把人气死吗？”

许轻舟想说顾景川用最后的力量保下来的命没那么容易被气死，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他只是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不愿意想起的往事。

从来嚣张肆意的人，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些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