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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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做了一晚上罂粟花的梦，她在罂粟花的红海里走了好久，连绵不绝。

醒来后，她觉着十分劳累，酒的后劲钝得脑袋隐隐作痛。

春桃来服侍她洗漱早饭，她想起元生，正要开口问如何了。

秋月笑盈盈地进来，刚站定，身后跟着一个刚到秋月肩高的青衣孩子，一身从头到脚干净整洁，梳了西京时兴的男孩发髻，一枚青玉簪子别着，笔挺站在那儿，气质一点都不输西京的公子哥们。

桑柔定睛一瞧，正是元生。

她大喜，忙抬头笑着对春桃秋月点点头，俩人回看去，也很是有成就感，竟将一泥孩子拾掇得这样规整。

元生学着春桃秋月的规矩，给桑柔见了礼。她便拉着三人一起用早饭。

饭间，她见元生耳后涨红，秋月便解释道：“元生这孩子天没亮就起来练功，我去喊他的时候，他还在揍沙袋呢，满脸的汗。”

桑柔心知这孩子受过苦，一心奋进，安慰着笑道：“元生，有心努力便好，但不可急于求成，知道吗？”

话音未落，秦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孩子开头一鼓作气总是有的，过几日你便瞧，肯定偷懒。”

他大步跨进来，带了一阵檀木香的微风。

春桃秋月忙起身行礼，元生也站起来跟着她们行礼了，却只是低着头，拳头捏得紧绷，小脸涨红。

秦风见状，哈哈大笑，没有管他，也不嫌弃，径直坐下，喊春桃秋月去加副碗筷。

丫鬟们忙逃了，桑柔心知这她俩一会儿肯定不会上桌了，便一人又塞了两块点心给她们才让走。

三人便坐下吃饭。桑柔看元生这番神情，给他夹了两片煎鹌鹑蛋，又夹了几块糕点，安慰道：“你别听这些，好好吃饭。”

秦风摇头，笑道：“都说慈母多败儿，我今日便是见着现成的了。”

“是是是，你这严父，好好吃饭，食不言。”

她笑着说完，立马惊觉不对，忙垂眸低下头吃饭，却没看见秦风正一杯茶到了嘴边，正笑意满满地瞧着她。

春末满是阳光的早晨，室内飘进花香的清冽，阳光透过窗格，将细细的尘埃照亮，光打进角落里，仿佛开出花来。

白子夜在午后大摇大摆地来了，身后跟着两婢女模样的少女。

桑柔正教元生写字，元生有些识字的底子，她遇着有些繁体也是一知半解，一边请教秦风。

本是清清淡淡的温和画面，一道哈哈大笑声搅了进来——

“骊郡王竟也有这谆谆善诱的一面，我今天算是开了眼。”

白子夜如入无人之境般悠闲进来，除了俩盖着面纱的少女，一旁还有跟着进来的门房，一脸无奈。

话音未落，秦风头也没回，向后手一挥，一杆墨笔划破两拨人的界限，直接往白子夜的脸上飞去。

白子夜慌忙接了，怒道：“本公子这细绣羽雀衫刚从清荷定制的，三百两！还等了三个月！”

秦风白了一眼，桑柔抬眼一看，他这衣服白色绸缎底，在阳光下隐隐有孔雀花纹闪烁，饶是她这服装门外汉也能看出是好东西。

身后婢女倒是先笑出了声，桑柔见其中一婢女熟悉，又不敢认，没想到那婢女自己拽下了面纱，笑嘻嘻地朝桑柔扑来，正是秦曼蔓。

“桑柔姐姐！”

秦曼蔓白净的小脸洋溢着青春的笑。

桑柔想起身，给她行礼，秦曼蔓见她身形不便，想起路上白子夜跟她说桑柔落水受伤的事，于是忙按住她，眉眼伤心，“桑柔姐姐你的脚怎么样了？别起来别起来，都怪我那天放任你去捡风筝，是我不好，害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而且是我自己要去捡风筝的，长公主且宽心，”桑柔笑着安慰她，“白公子医术高超，民女已好得差不多了，谢长公主关心。”

一旁玩着笔杆的白子夜挑了挑眉，隐隐有些得意。

桑柔上下看了一眼她的装扮，便知是偷跑出来的，不忍拆穿，抬头看向另一婢女模样的少女，转移话题问：“请问这位是……”

秦曼蔓忙将她拉到桑柔面前，笑嘻嘻地给她介绍，“这是庹薇，贵妃娘娘的侄女，经常与我在宫里作伴的。”

她又给庹薇介绍，“这是桑柔姐姐，忠勤侯的妹妹。”

说着，秦曼蔓又往庹薇那里附耳朵，小声补充道：“义妹，和林司炎没有血缘关系。”

庹薇失笑，玉手慢慢将面纱摘下，一张凝脂如玉的小脸就这样出现在桑柔面前，少女眉目清秀，小嘴红似樱桃。

有别于秦曼蔓和秦风那样美得有些妖艳的长相，面前的少女犹如江南水墨画里的走出来、若柳扶风的闺阁千金。

她笑盈盈拜，“见过桑小姐。”

秦风手里刚好给元生描完笔画，适时地煞风景，“秦曼蔓你又是怎么溜出来的？”

秦曼蔓听了，一个小拳头就在他身后举起，佯装着往他脑袋上揍去。

白子夜挑挑眉，笑着解围道：“秦风你是不是傻了，这是庹小姐的婢女，如意。”

“哦……”秦风拉着阴阳怪气的尾音，终于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秦曼蔓，“既是婢女，那你去给我们沏茶吧。”

春桃秋月端着茶，正走到院门口，见长公主穿着婢女的衣服气嘟嘟地跑出来，惊了。

她们哪里敢叫长公主奉茶，忙推着她又回去了。

庹薇倒是对眼前的元生很感兴趣，问了他的情况。

桑柔将救下他的情景如实答了。

庹薇听了，突然握住桑柔的手，郑重道：“这孩子确实辛苦，桑小姐既收养了，一定要好好待他。”

桑柔有些微的讶异，还是乖巧应了。

白子夜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姐姐都这样认真了，你这个做弟弟的，不表明心意吗？”

元生听了，抬头深深地看了白子夜一眼，突然俯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姐姐在上，元生得姐姐搭救，此生必以命追随。”

桑柔马上将他扶起，拍拍脑袋上的灰，连连心疼道：“傻小子不必这么认真。”

秦风见状，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勾起，从桌下盒子里拎了壶酒，给白子夜丢过去。

秦曼蔓哪里有这样的耐心，她本就是溜出来看桑柔的，见差不多了，忙拉拉白子夜。

白子夜神色自若，幽幽开口道：“前日，本公子痛失一手天胡十三幺。这几日我茶饭不思，睡不安稳，今天诸位若是不与我一战，纾解了三日的郁结……”

边说着，他又幽怨地看了一眼秦风。秦曼蔓忙止住白子夜，惊呼：“你来的路上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带本公主和薇薇去莺燕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