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一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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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前,齐橙带裴青绯回了家。

出?租车上，裴青绯一直看着窗外，没?有给齐橙任意?一个眼?神。

到?了家里也一样,她一个人躲在浴室里放了满满一池热水，齐橙想?要帮她拿换洗衣服的时候,发现门关着。

齐橙拧动了两下,握把转了个圈,没?有上锁，但门依然推不开,这就只能说明裴青绯根本没?有在浴缸里,她一直站在门前，有不想?让自己进来的打算。

齐橙煮了粥，她想?裴青绯今天应该没?什么胃口。

刚刚电饭锅的按键已经跳起,白米粥的香气若有若无飘散开来，可她和裴青绯隔着一扇门站着，房间里安静极了，一点都不像是她们平常在家的模样。

齐橙想?给裴青绯一点时间，但她实?在在里面?待了太久。

“青绯,吃饭了。“齐橙对着浴室的门口轻声道。

里面?很安静,没?有人回答。

齐橙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又道,“你?把门打开,我们聊聊。“

浴室的门有轻微磕碰的声音，刚刚抵着她的重量没?有了，齐橙眼?疾手快，直接拧动握把推门而入。

果然。

裴青绯放了满满一池的热水,结果人却衣着整齐，干干爽爽站在那里，浴室升腾起的水汽都因为时间太久而满满散去，在墙壁瓷砖上凝结成了水滴，裴青绯额前的发丝也不例外，湿哒哒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齐橙用力?扣住了裴青绯的后颈，态度难得有些强硬。

她用力?吻住裴青绯的唇，这和平日里温柔的亲吻有些不同?，因为太过用力?，牙齿磕碰到?牙齿，让裴青绯觉得有点难受，不仅如此，齐橙最后甚至用力?咬了她一口，裴青绯吃疼退开两步，再看向齐橙的眼?神有点茫然，也有点委屈。

“疼。“裴青绯终于开口。

齐橙一把将刚刚脱离自己怀抱的人给抓回来，死死揽着腰，恶狠狠说道，“疼就对了，看样子张阿姨还真是说得不错。“

“什么？“裴青绯不明白。

齐橙凶道，“她说我太惯着你?了，没?错，我现在也发现我太惯着你?了，我老?齐家的规矩，以后不许锁门，要是再犯，我还咬你?。“

顾不上看裴青绯的表情，齐橙凶巴巴说完，就把人扣在自己怀里了。

“青绯，爸爸妈妈是先找上我的，你?想?知道他们都对我说了什么吗？“齐橙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裴青绯被死死按在怀里，她只能微微点头，说了一个想?字。

齐橙开门见山，倒豆子一样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他们说，让我放弃你?，我想?着裴爸爸这病，想?着不要你?为难，我就应承了，我说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裴青绯不哭不笑也没?有说话，因为埋在齐橙怀里，也看不到?什么表情，可齐橙能够感觉到?那双环在自己背后的手，攥成了拳头，用力?抓着自己的衣服。

可话锋一转，齐橙竟然笑了，她顺着裴青绯的后背安慰道，“可我现在想?反悔了。“

怀里的人听后，身体一僵，齐橙就见她抬起脑袋，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齐橙和裴青绯对望着，她们都有一双美丽的眼?睛，齐橙的双眸似乎天生带着笑意?，有秋水波涛蕴含其?中，盈盈婉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齐橙认真，一字一句道，“我以为我这些年改好了，但我想?我大概又要做和从?前一样的事?情，青绯，我想?你?好，想?你?幸福，可是现在看来，大概除了我，除了留在我身边，再没?有对你?好的选择了，所以这次依然是为了你?，我反悔了，我得把你?绑在我身边，你?可以做任何选择，不必觉得抱歉，因为还有我呢，我是不会同?意?你?离开了，哪怕你?因为情势所逼选择放弃我，但是我会追着你?的，就算有一天你?穿上婚纱，走向其?他人，不是还有个反对的环节嘛，当牧师问起，有人反对吗，我会去举手的，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我反对，这是我的女人，她只能爱我，只能看着我，只能留在我身边。“

前半段还很正经，后半段齐橙就已经演上了，手脚并用的那种。

她一个人分饰两个角色。

这边一本正经学了牧师庄严肃穆问话，有人反对吗？

另一边一脸悲愤高举双手呐喊，我反对！

裴青绯真是很难不被她这番举动逗笑，齐橙每次都是这样，她总知道什么时候、做些什么能够让她恢复平静，让她开心。

齐橙太好了，好到?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裴青绯的眼?泪就又止不住落下来。

裴青绯觉得愧疚，她一直认为自己对齐橙的感情无比坚定，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逼迫她放手，可是就在今天下午，在父亲的病床前，当爸爸开口问自己，就这样都不能让你?放弃吗，裴青绯知道她真的动摇了，她差一点点就说出?那个好字。

裴青绯紧紧搂着齐橙。

“对不起，齐橙，对不起，我几乎要放弃你?了。“

齐橙听后倒是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个。“

她双手捧着裴青绯的脸蛋，吻了吻她流泪的眼?睛，又吻了吻她的唇边，这一次是小心翼翼地，仿佛手中是她独有的珍宝。

“青绯，你?不必觉得内疚，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你?放手就消失不见的，还有我呢，我不会让你?失去我的，做人做鬼我都会绑着你?，你?跑不掉了。“

裴青绯哭得像个孩子，她许多年都没?有过这样外露的感情了，她被齐橙抱在怀里，是释放也是宣泄，伴随着她的哭声，她们彼此感情的所有波折，也至此画上了终点。

入夜，两个人相对而卧，进入梦想?。

齐橙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只不过这一次她想?不起来刚刚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心悸睁眼?，裴青绯的睡颜就在她的面?前。

她蜷缩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哪怕沉沉睡着，手上也要拉扯着她的手臂。

齐橙上手轻轻摸了摸裴青绯的脸颊，温热又柔软的触感。

“不会再让你?哭了，青绯，我爱你?。“

齐橙和裴青绯日子似乎重新步入了正规，除了上班的时间，她们几乎成日里都在医院陪护。

裴爸爸的术前检查也已经结束，一切正常，三天后上手术台。

齐橙和裴青绯本想?劝裴妈妈跟她们一起回家去住，裴士方也这么想?，现在真相大白了，肿瘤是良性的，并没?有很大的风险，他也不想?让妻子在医院里和自己苦等?。

可裴妈妈拒绝了，这一次她很坚持，虽然比两个女儿早知道真相那么一点点，但她也被丈夫这些小算计吓得够呛，现在是一步都不肯再离开，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众人苦劝无用，也就只好答应她留下。

最记仇的要数裴青绯了，自从?那天下午之后，她虽然天天来，但再没?有和裴爸爸说一句话。

只要齐橙或者裴妈妈不在病房里，那气氛简直冷得像冰窖。

裴青绯不是没?有跟父母闹过脾气，但她性子好，自己也容易想?得通，有时候不过夜就已经一切如常了。

这一次，真是气大了……

齐橙拎着热水瓶出?去打个水的功夫，回来就看到?裴青绯冷着一张脸，给裴爸爸切水果吃。

她面?无表情地削了果皮，细心地将苹果一块一块切成好入口的大小，随后插上签子，冷冷地举到?裴爸爸面?前。

裴爸爸呢，倒是一直都笑呵呵的，仿佛看不到?女儿的不满一般，手里捧着书本看得起劲，大概是苹果也很甜，吃得也开心。

动作循环往复，两个人就这样吃掉了一整个苹果，而齐橙透过门玻璃，在外面?看了整个过程。

佩服啊。

要不是手里拎着热水瓶，齐橙真想?对裴爸爸拱手抱拳表示敬佩。

这也就是裴爸爸，在裴青绯释放这样的低气压里还能够泰然自若。

换了自己，怕是一块苹果勉强下肚，就要胃疼了。

齐橙围观够了，推门进去，把热水瓶放在了柜子上，裴青绯见齐橙进来，人也放松了不少，毕竟对自己的亲人生生扳着一张脸也挺难为她的。

见齐橙回来，裴爸爸放下手中的书本，笑道，“齐橙回来啦。“

裴青绯站起身，擦了手，对齐橙道，“我去看看妈妈，这么久还没?回来，是不是医生还有别的嘱咐。“

这话是对着齐橙说的，但却是说给病房里两个人听的。

“去吧。“裴爸爸看着女儿温柔笑道。

裴青绯目不斜视，直接出?了病房。

人走了，裴爸爸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摇头轻笑，“看样子手术前是看不见她笑着的模样了。“

齐橙连忙解释，“她就是没?过自己心里那道坎，过两天就好了，她其?实?很担心您。“

裴爸爸笑了，“这些我都知道，刚好她们娘俩都没?在，我也有些话想?要对你?说，齐橙。“

有话……想?要对……你?……说……

齐橙害pia，小心脏瑟瑟发抖。

她真怕成了精的裴爸爸又对她说出?些什么让她意?外的话来。

“您说。“齐橙下意?识吞咽了口水，有些紧张。

“你?一定也很不明白为什么我病情并不严重，但却以此为借口想?让你?们分开吧。“裴士方道。

齐橙也跟着认真起来，点点头，她确实?不明白。

“其?实?，你?们两个的事?情，我早就同?意?了，就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和青绯谈谈，毕竟这也不是小事?，你?们未来有什么计划和想?法，我想?要听一听，不想?让你?们走得太容易，怕这样一来，你?们年轻，不懂得珍惜。”裴爸爸笑着，可目光之中带了一丝怅然，“不过青绯可能想?左了，以为我们不想?见你?，想?要逼她回来，所以除了打电话回家，再也不肯回陵江来看一眼?。“

裴爸爸所说的这些，齐橙作为裴青绯的枕边人是全部?了解的。

就听裴士方继续道，“青绯是我的女儿，我了解她，这段感情是她先开始的，她当初跟我和她妈妈坦白的时候也说过，你?根本不懂这些，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她的话，你?不会走上这条路，虽然你?给你?父母的反馈和青绯告诉我们的有出?入，但她不是个会说违心话的人，所以我觉得，她说的才是真的。如果将来你?们真的无法承受这段感情带来的压力?，那么她是不会放弃的那一个，所以，齐橙，我一直都想?试试看，你?是不是会成为先放手的那一个。“

齐橙听过这些话后，终于是有点明白了，裴爸爸为什么要做这些于情于理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的病来得很突然，例行体检的时候查出?来，说是疑似恶性，建议我来b市中心医院找专家进一步确诊，我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想?着再逼你?们一次，如果成了，你?们分开，没?有什么不好，如果不成……“裴士方说着有些失神，“我也没?有想?到?青绯的反应会这么大，那天你?们走后，我也想?了很多，我希望女儿幸福，岁岁无忧，但是为了老?去后的十几年生活顺遂，真的就要牺牲过半的人生来做准备吗，说不定，你?们这条路相互陪伴走下去，到?老?就会有水到?渠成，问题迎刃而解的那一天。“

“我们会的，请您放心。“面?对一个父亲内心的独白，齐橙实?在说不出?任何嗔怪的话，如果说这世上有人会比她自己更?疼爱裴青绯，希望她幸福，那就只有爸爸、妈妈、和奶奶了。

太阳西沉，傍晚日头的余晖从?窗户洒落进来，两个人身上都镀上一层薄金。

裴爸爸看着站在他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忽然想?起了这孩子陪自己女儿长大的那些年月。

“现在也许是时候了。“裴爸爸坐在病床上，书本摊开在膝盖上，裴青绯长得像爸爸多些，齐橙甚至能够从?裴爸爸的轮廓中找出?裴青绯与他神似的部?分。

“齐橙，我把我的女儿，交给你?了，希望你?们彼此善待，共度余生。如果手术过程中发生意?外……“

齐橙眼?眶微红，连连摇头，“不会的，您还要看着我们呢，要亲眼?看着我对她好，看着我们过得还不错才行。“

裴爸爸后半截话，终究没?有说出?来，他笑了，齐橙说得不错，他会平安从?手术室出?来的，他还要亲眼?看着她的女儿过得幸福，他还能在此后的人生中再为这两个丫头充当一段时间的保护伞呢。

“你?说得不错，一切都会好的。“裴士方笑道。

直到?裴士方被推进手术室的当天，裴青绯依然是冷着一张脸，全程跟随在医护人员身后，手上却死死握着栏杆，明明很紧张还要保持冷淡。

齐橙在一旁干着急，推了推她。

裴青绯无动于衷，直接无视了。

倒是裴爸爸自己，在进门的时候，略微坐起身，和妻子女儿说道，“我很快就出?来了，安心在这里等?我。“

手术室的门重重关上，手术中的红色指示灯亮起，一家人终于是被隔绝在门的两旁。

裴青绯有点失神地扶着裴妈妈坐下，看上去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橙将人拉到?一边，语重心长道，“你?刚刚怎么那样，你?就不怕裴爸爸伤心。“

裴青绯倔道，“我就是不理他，我得等?他好好的从?里面?出?来，才和他说话。“

裴青绯说这话的时候，不肯看齐橙，可是齐橙牵着她的手呢，那微微的颤抖齐橙当然感觉得到?，裴青绯担心地要死，但凡手术就会有风险，她们所有人都悬着心。不过还好，老?天终究没?有让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