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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她在我没出师前就去世了。”

此时奶茶早已喝完,常笙正低着头用吸管戳着塑料杯里的珍珠丸。

正当曾萌不知如何安慰她时,常笙忽然把手中空了的奶茶杯一扔,扬起脸,“所以我更要拼命修炼啊。我们天师因为能通阴阳,死后通常不去投胎,而是留在地府当个阴差。只要我修炼成了大天师,就能召唤自己的本命判官,到时候随便请他通个人情,也就能看到师父啦。”

“师父临走前说她会在下面等着我。”常笙的笑容灿烂,“以师父的本事,一定能在地府混个一官半职。小萌姐你平时这么照顾我,哪天我见到了师父便和她老人家打声招呼,等什么时候你下去了,也好走个绿色通道之类的。放心,咱地府有人,投个好胎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们天师就是这么感谢别人的呀。”原本的气氛被这听了就慎得慌的许诺搞得哭笑不得,闹过之后,曾萌还是正色道:“小笙,你虽然是天师,但毕竟一个女孩子家,住在外面还是不方便。要不你搬来我家住吧。放心,经过上次的事,大哥和爷爷都挺欣赏你的,还叫我带你去我家玩呢。白天他们都去公司上班,这么大的宅子我一个人住,小笙你就当是过来陪我,好不好?”除了真心想帮对方一把,曾萌还有个隐秘的心思没有说,她就想把眼前的少女藏在家里,好独自一人欣赏对方卸下高人装逼外皮厚可爱值满满的小屁孩样。

常笙倒是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正如曾萌想的那样,在露了几手后,大哥和曾老爷子更加器重她了。商人本就讲究运势风水,尤其是在老一辈眼里,为此曾老爷子没少夸他孙女会来事,领回常笙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了拓宽人脉,还介绍常笙去别的交好的世家认识。

就这样常笙白天仍去天桥下摆地摊,晚上还要抽空去介绍的人家那里看风水,虽然住在一间大宅子里,与曾萌的交集却不多,可交往再少,毕竟是朝夕相处,有些秘密还是瞒不住的。

在得知常笙性向的那一刻,曾萌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震惊和鄙夷是没有的,虽然她早有婚约在身,但圈子里玩的嗨,什么性向她没有见过?自然也尊重和理解。直到那天和好友偶然去了一趟Les酒吧,她才意识到当时心里一点一点渗出的,逐渐挤满整个心脏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别喝了。”她一把夺过吧台那人手中的酒杯,“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

“谁,谁是小孩子了?”常笙大着舌头,双眼早已失了焦距。“我早就成年了,都,都有三个月了……”

许是数清楚手指这件事实在太耗费体力,常笙又趴回了吧台上,“师父明明说过了18岁就是大人了,是大人就可以谈恋爱了,那为什么她还不要我,呜呜……”

曾萌问服务生要了杯牛奶,坐在吧椅上抚着常笙的后背,将牛奶一口口的喂到对方嘴边。就这样在无数个奶嗝的打断下,听完了她的哭诉:

“年龄小怎么啦?她也没比我大几岁,还不到做我妈的年纪呢。”

“天师又怎么了?生前能看你到底是命犯桃花还是命中无子。死后还能提前帮你去地府报个到投个胎,现在生育率这么低,投胎的指标都排到好几十年后了,咱这可是稀缺资源,潜力股。”

曾萌想到他们天师那套表达善意的说辞就有些头疼,拯救性的问了一句。“小笙,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做什么的?”

“嗝。”常笙又呛上一口奶,恢复了点精神到:

“就是X大教马哲的呀,不到30就当上副教授了,很厉害吧?”

曾萌:==就人家这样的,你追到才怪。

“真的,天师有什么不好的?”常笙的声音又开始变得含含糊糊,这次却是被泪水淹的。“你不知道,我们生来就能看见鬼魂,有时候人死了对我们也没区别。如果她不信走在我前面,我就用符箓护住她的魂力,好让她如往常一样陪在我身边。倘若我走的早一些,我一定会准备足够的‘显魂符’和牛眼泪,只要她想,就能天天看到我。”

“无论谁先走在前面,最后都是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去投胎。听说地府有红色的月亮,颜色比夕阳还要好看。互相搀着过奈何桥的时候,靠在对方的肩膀上一起欣赏,那得多浪漫啊,她们怎么就不懂呢?”

“是的,她们不懂,我懂。”曾萌突然就握住对方的手,迫使后者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常笙,做我女朋友吧。”

“啊?”常笙舌头打了个大大的结,显然是酒还没醒。曾萌先是听到一声“你先等等啊”,随后就看着对方轻轻挣开了她的手,胡乱在身上翻找起来。最后好不容易从随身的八卦小挎包里摸出一张符,指尖一搓,符纸燃烧了起来。

曾萌默然的看着常笙把符纸灰倒入还未喝完的牛奶杯里,一仰脖把剩下的牛奶饮尽,然后又在服务生一脸怪异的眼光中要走了一个呕吐袋。

吐了个昏天黑地后,常笙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眼神又恢复了曾萌熟悉的那种透着小聪明的清亮。

“,你前面说什么?我没听清。”

曾萌有些恼这人破坏气氛的本事,这种话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再说出第二遍的。可是对上那张整个已化成了期待的小脸,她终是顿了顿,再度开口:

“做我女朋-嗯唔”

话还未完,回应她的是唇上的两片火热以及接下来长到令人窒息的深吻。

许是那天酒吧的灯光太暧昧,或者是周围人的起哄声太吵闹,又或许是混合了酒精的热吻本身就更容易让肉|体和精神双重麻痹。在突如其来的告白之后,曾萌没打招呼,一改以往乖巧听话的形象,拉着常笙就在封建思想极重的老爷子面前出柜。为了断绝联系,让家人没法找到她逼她和原定的未婚夫联姻,她把自己一切的通讯设备都留在了家里;随身现金和衣服首饰也在和爷爷的吵闹声中硬气的没带出门,真正孑然一身的搬进了那个破旧的出租屋。

与她相伴的只有身上单薄的短袖以及因为出租屋漏风而灌满两袖的凉风,当然,还有她的小笙。

然而在搬进出租屋的当天,那个年轻天师的脸色就变了:不是在人前装大人的那副一板一眼的呆萌,也不是曾萌熟悉的偶尔在她面前才会流露出的害羞柔弱。常笙依旧穿着她那身无极道袍,头发上的小啾啾却不见了,改扎成了束发的高马尾。乌黑的长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这使她的五官轮廓更分明,也更衬着那双乌黑的眸子幽冷深邃。

“曾小姐,我想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清楚。”

“小笙……”对方突然变化的气场和冷漠的语气让曾萌有些不知所措,她本能的有些不想听。可常笙就像没看见她的反应似的,拿出一个文件夹,面无表情的把里面的内容摊到她的面前。

“这个,这个还有那一份……都是我和你大哥曾旭还有二姐曾皙签订的合约。他们让我接近你,欺骗你,获取你的信任后想办法让你被赶出曾家。好让他们在接下来的财产分割中多谋一份利。现在任务完成,我也该离开了。”常笙的声音平直的没有语气,落在曾萌的耳里却像是更刺耳的讽刺。

“为什么?”她哀伤的问。

“这个呀。”常笙想着既然事已至此,再告诉对方点信息也没什么,“你大哥是要你手上曾氏集团那点股份,毕竟这些股份会随着你出嫁一并送给周家。而集团内有你爷爷那个太上皇管着,他一个股权低的总经理实在施展不开手脚。”

“至于你姐姐,听她的意思就是单纯不想看你什么都不做还能过这么好,于是借人之手简单的报复一下。”说到这常笙不禁啧了一声,“说是简单的报复,出手费却一点没少给,你们有钱人还真是大方。”

“不,我不是说这个。”曾萌的语气里甚至都带上了哀求,“我是问小笙,小笙你怎么也不要我了?”亲人的背叛固然让她伤心,但身在上层圈子里,这种是她见的多了。兄弟相争父子相残,亲情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本就淡如薄纸。然而她的小笙,她坚信她是不一样的。常笙是面对黑暗依然能笑颜相迎的人,就像大火过后的离离原草,命运报以她焦土,她却还生活一片清脆。

常笙“哈?”了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又跟你没那方面的感情,何谈要不要你?”

“莫非曾小姐是觉得如此草率就离家出走,现在后悔了?”常笙直视着曾萌,里面的凉薄冷的她不认识,“还记得那天的吻吗?我一直在想方设法把‘控神符’送入你体内,还好酒吧那次曾小姐够上道,也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放心,这符箓的效用不长,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我对你也没有那么重要。不过这出租屋还是你一个人住,房东来催缴费时,可千万别赖上我的名字。”说完,径自出了门,再也没有回头。

曾萌在沙发上呆了很久,才恍惚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那也是她心房闭合的声音。然而就算心门闭合了,该痛的伤口还是会痛的。卸下伪装的常笙不是青草,而是荆棘。一根一根将她的心扎的千疮百孔。

亲人的算计,爱人的背叛,没你没钱的生活现实,让这个从小在优渥生活过惯了的大小姐不知所措,只得任由悲伤的洪水将自己理智冲垮,意识在无休无止的悔恨中陷入沉眠。

那时正值夏秋交替的流感发病季,曾萌毫无遮盖的在沙发上睡了一个晚上,醒来后就感觉头重脚轻。挣扎着坐起却只找到空空如也的暖水壶,曾萌没法,如今她不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漏水的龙头和生锈的水壶盖无一不在诉说着生活的残酷。她不太熟悉液化气罐的使用,就在开火的一刹那,老化的燃气灶发出一瞬刺耳“轰”声。

“啊!”

接到附近群众电话赶来的急救人员到达现场时,随行的小护士看着厨房里那句通体胶黑面目全非的尸体,不由惊呼出声。

这短促的音节也便成了她短暂人生的最后一个修止符。

看完世界线的付不值和9012:“……”

付不值:“我很想知道那姓常的人渣小骗子的结局怎么样了,是不是下了十八层地狱,灵魂日日在油锅里煎炒烹炸炖,被做成撸串后直接被当个屁放了呀?不行,当个屁还是要进入大气循环的,这么污浊的灵魂简直比雾霾还要污染空气。”

“没有。”9012用它的光脑迅速扫描了下数据库,“这里说常笙自从离开曾萌后,不出十年就成了大天师,以她的地位,应该能在那里的地府混个一官半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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