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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嚣手里的火光一时之间照亮了大片佛堂,黑暗在一瞬之间退散。
在黑暗当中待久了,这样骤然的明亮叫长玉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她抓着剑的手骤然松开,手里的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毕竟是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这深山破庙的里一个人待久了,终究还是有些害怕的。这个时候瞧见陆嚣,简直就如同一道光从天而降,长玉“噌”地站起身来,语气里隐隐含着些委屈,“你怎么才回来?”
陆嚣抱歉地朝她笑笑,走进佛堂当中,转身将门关上,将门后的狂风封闭在外。
佛堂里静悄悄的,只偶尔能听见几声老鼠吱吱的叫声。
“山下的逆贼比想象中的多。”陆嚣走进佛堂,将手里的火把递到长玉的手里,“你先拿着这个。”
长玉接过火把,转身瞧着陆嚣在佛堂里抱了一些枯草过来,又拾了一些木柴,用石块搭了一个火堆。
“骊县之下已经乱了,我下去的时候,陛下等已经在黄金台的护卫之下走了,我没瞧见有剩下的禁军,后来被反贼发觉,我脱了禁军的铠甲,又绕了一大圈,把身后的人甩掉方才敢回这里来找你,因此耽误了一些时候。”
长玉蹙眉道:“宫里的队伍已经都走了?”
“嗯。”陆嚣点了点头,回眸瞧着长玉,见她面色有愁容,以为是她伤心自己没被带走,赶紧道,“不过你别害怕,等明日天亮,我一定会带着你平安回去陛下那儿。今天天色太晚了,骊山上出没的野兽颇多,我自己独行倒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带着你,我不放心。只能委屈你先在这个地方待一晚上了。”
长玉摇摇头:“没事,这儿挺好的。况且门外这会儿已经起风了,想来一会儿要下大雨,离了这里只怕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去处。”
陆嚣听这话便放心多了,欣然笑道:“只要你不觉得委屈,那就没关系。”说着抬手,“把手里的火给我。”
长玉点点头,依言将手里的火把递给陆嚣。
陆嚣蹲在搭好的木柴面前,将火把凑近柴堆,少时,木柴堆便燃了起来。
他把火把也一起扔进火堆当中,回身又拉了一些干净的枯草,团在地上,又将自己的外裳解下来,小心把沾了血的一面盖在下头。都弄干净了,他这才招呼长玉道:“不嫌弃的话,坐吧。”
长玉站在原地,深深瞧着陆嚣。
陆嚣倒被她瞧得不太自在,慢慢站起身来,耳朵尖红了红,迟疑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嫌不干净?我知道你在宫里住的舒服多了,只是这会儿也是没办法……”
“不是。”长玉摇了摇头,这才仰手,指着陆嚣肩头上胡乱缠着的布料,布里简单包扎着伤口,这个时候,伤口仍旧在汨汨的不停冒血。
陆嚣垂眸瞥一眼自己肩上的伤口,连忙笑了:“嗨,不是什么大事。刚才下山的时候我自己把箭取了,稍微包扎了一下,这个时候已经好多了,没事的。”他拍一拍自己的胸膛,少年脸上满是朝气笑容,“别怕别怕,你别看我如今在盛京里,早几年我爹也把我丢去过关北军营里,那个时候在军营里受的伤可比这个厉害多了,那都不算什么,这么几个小伤口,死不了人的。再说了,我身上还带着黄金台里配给的伤药呢,一会儿我自己过去敷一敷药,把血止住就好了。”
长玉自然知道他这个强颜欢笑安慰自己,眼看着他牵强笑着,但是脸色都已经刷白,定然是因为失血过多而造成的。
听了陆嚣叽里呱啦说了好一阵,长玉的眼睫方才慢慢搭落下来,她回眸指着陆嚣给她扑的那个坐垫,道:“你坐着,把伤药给我,我替你换一换药。”
陆嚣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一张脸上火烧火燎地,忙不迭摆手道:“不必不必,大可不必!我、我、我,这样的小事我自己就能做,不必你代劳,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
越说,他的脸就越红,越说,他的声音就越小。
长玉原本还没觉得害羞,被他这样一讲,不自觉的耳朵根子也有些发烫。别过一些脸去,手倔强指着地上的垫子,硬声道:“你的伤口都在肩后,难不成你自己后脑勺上还长了两只眼睛不成?可以自己给自己上药?你说你要护着我回宫,你现在流血流成这个样子,我只怕还没等你护着我回盛京,你自己的命都没了。”
长玉说话很硬,一时之间,倒指责得陆嚣哑口无言。
不久之前在骊县下救她的时候,还是威风凛凛的,带着她穿过枪林箭雨也不见眉头皱一下,可是现在听到长玉要帮他换药,却是一脸通红手足无措,好像她给他上个药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幸好这破佛堂里光线昏暗,长玉的脸半隐匿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她脸上微微的红晕。
她伸手过去,五指摊开在陆嚣跟前,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硬声道:“药呢?给我。”
陆嚣傻愣愣站在原地,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桩子一样的杵在那儿。
长玉伸手摇了摇:“把药给我!”
这场面,倒是像极了良家妇女被恶霸欺负。只不过,被欺负的是陆嚣,欺负人的倒是长玉。
陆嚣愣了愣,才红着脸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个禁军随身携带的装着伤药的小瓶子。
长玉接过他手里的这个小瓶子,又抬头看着他。
陆嚣咬了咬嘴唇,站在原地也这么四目相对地瞧着她,磕磕巴巴道:“……做、做什么?”
长玉拧眉瞧着他:“做什么?脱了。”
“啊!?脱、脱了!!?”陆嚣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瞧着她。
“你以为我想给你上药吗?你要是不好好活着,谁护着我回盛京?我可不想死在这荒山野林里!”长玉也恼了,声音径直将陆嚣的盖了下去。
陆嚣被长玉这一声直接吼得没脾气了,这才低下头来,红透了脸道:“那……那就多谢了……”
长玉捏着手里的药,伸手起来装着若无其事地样子抚了抚自己已经烧地滚烫的脸,故作冷静镇定道:“你先把上衣脱了坐下。”
“好……”陆嚣木木地呆呆地点了一下头,照着长玉说的话坐下,接着将自己外头原先简单的包扎拆开,然后去解内里贴身穿着的亵衣的扣子。
刚解了两颗,又回头过来,颇有些可怜兮兮地回头瞧着长玉道:“我脱了……”
“快脱。”长玉别过脸去,两颊通红着。
陆嚣这有才回过头去,红着一张脸将上面的衣服脱了。
“我、我脱了。”陆嚣木木道。
长玉余光瞟过去,但见脚下已然堆着陆嚣带血的衣物,这才回过眸子来。
陆嚣正背对着她坐在那里。
寂静的佛堂当中,他们之间唯一的光源唯有面前那小小的一堆柴火,屋外的风声呼啸,带着渐渐变大的雨点声响。
长玉静了静,悄声上前,跪坐在了陆嚣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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