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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事照常在收拾着案牍,眼的余光瞥见一双金丝滚边靴,看到来人后叫了一声“寺卿”,瞥到旁边还在看案子的少卿,伸手想轻拍桌子,却被寺卿拦下。
两人这些小动作惊动晁珩,他把头从案牍中抬起,寺卿看到自己被发现,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散斑后记得回家吃饭,你娘让我告诉你的,你早上走太快,她没来得及说。”
晁珩手头的案子棘手,只想推脱,因此随意找了个理由。“不回了,中饭吃的饱些。”
寺卿看他心不在焉的,满眼都是案牍,“怎的,喝茶喝饱了,还是吃茶点吃撑了?”
没想到晁珩竟然抬起头来,神色异常,尔后转头看评事。评事陡然一惊,忙摆手摇头,“我没说,不是我,我今日连茅厕都只上了一次,一直坐少卿你身边整理案牍。”
“不是他。”寺卿及时解释,评事松了一口气感慨躲过一劫塌下背。
“你附近的人谁不知道你爱去茶肆喝茶吃茶点,我既不聋也不瞎。”
评事的背又挺直起来了。
“得了,今日不回便不回了,过几天是重阳节,你挑个日子回去陪陪你娘。”寺卿不愿为难晁珩,物极必反,崩太紧反而会断。
他以前同晁珩的关系是不太好的,不如那些平常父子,一方面因为他公事繁忙,自小到大晁珩没同他有什么深交流,这感情也就没培养起来。
再大些,晁珩有了自己的主心骨,待他想起时,两人已经渐行渐远了。就连晁珩从洛阳调来京城这事,也是他同自己夫人两人磨了许久,最后夫人以自己做要挟,晁珩才肯退让接受的。
“知道了。”晁珩不咸不淡的回。
其实晁珩心里也是知道的,他同自己爹的关系总是僵硬的,初时二人因观念不同,就连断案方式结案理由都有争执,两人每每出现争执,他娘总是心痛不已,夜不能寐。
他不愿让亲人为难,故而去了洛阳。
寺卿在努力维护关系,他也是看得出的。
寺卿走后许久,晁珩都无法再专心看案牍,思绪也不翼而飞,索性将案牍丢在一旁起身溜达散散心去。
“少卿,你这是去哪?”评事接过晁珩丢来的案牍,忙问,他可不想因为这事一拖再拖不能准时散斑,今晨出门前他夫人叮嘱自己回去吃烧鸡呢。
“案子没头绪,出去逛逛。”
晁珩的声音渐远,评事腹诽,这不就明摆着要去林隐逸肆喝茶吗?
大老远久看见晁珩的眼尖跑堂小倌儿抹布往肩上一甩,溜溜的跑来,“少卿,掌柜今日不在。”
特意翘班来找人的晁珩眉一挑,小倌儿识时务立马把掌柜的行踪暴露个一清二楚,“重阳快到了,掌柜去酒肆买重阳酒咯,说是过节要犒劳一下店里伙计呢,这不,大家都高兴着。”
小倌儿叭叭的,说到犒劳,这嘴就把不住门突突往外崩。
“哪个酒肆?”
被打断的小倌儿砸吧着嘴,试图幻想出重阳酒的滋味来,“城东那家,老郭酒肆,掌柜说那家的酒最香,都是糯米酿出来许些年的,喝一口顶十口...”一抬头,这门口还哪有人的影子。
小倌儿挠头,嘀咕着:“少卿不是来喝茶的吗?”
重阳节前,街上的凉风吹进衣袖,孩童四窜奔跑,护城河上飘着落叶。
晁珩大步流星,突见袍边一丝褶皱,不着痕迹的用手背抚平,尔后整整衣襟,做完这些后才跨进店中。
“你这小娘子真是奇怪,我都同你说了,你若陪我喝几杯,这几坛重阳酒就都送你了。”一跨进门,熏天的酒气就差点把大理寺少卿大人顶出去。
他皱着眉,用衣袖掩住口鼻。
店家不知哪里去了,只剩个年轻男人大着舌头呜啦啦的说话,他环视四周也没见着自己要找的人,又不愿意同那醉酒男人搭话,只得在旁边站着。
“哟,这哪来的官老爷?”男人大瞪眼,用飘逸的步伐挪去晁珩面前,顺便打了个酒嗝。
晁珩:...
他是官,他是官,不能当众殴打百姓,更何况人家一没闹事二没打人三没杀人的。
略带洁癖的少卿大人忍了又忍,甚至醉酒男人围着他转了一圈,中途脚绊着脚一下摔在他身上,他也强忍住半抬的手,心想万一让陈镜娇见着不太好,那手僵在半空,抬了又放,最后还是扶了烂泥醉鬼一把。
醉鬼喝太多已经麻痹了痛觉,不然这胳膊上的手劲铁定嗷嗷直叫,现在只能等明日醒酒对着胳膊上的青仰天长啸了。
“这里掌柜呢?”
晁珩这句话足足问了三遍,醉鬼才明白他什么意思,遥指门外:“跟...跟买酒的漂亮小娘子出去了。”
抓到关键词的晁珩又问:“去哪了?”
醉鬼张着嘴呆滞的看他,缓慢的思考,最后一翻白眼睡过去了。
晁珩哪受过这气,牙根都快让自己咬肿了。
转念一想,这酒店掌柜怎么跟陈镜娇一起出去了,更何况酒鬼最后说那话意味深长的模样,好像真有点什么似的。
大理寺少卿脸一黑。多大的胆子啊,翘他的墙角。
越想越不对劲,如坐针毡,浑身不得劲,为了安抚自己平静下来,右手捏着左手拇指关节,瞥到酣睡的酒鬼,算计一下他什么时候能清醒点把事情经过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三秒后,大理寺少卿放弃了。照这个醉法,得明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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