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霍承安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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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承安第一次见到季时颜,是在霍家，那年他十四岁，季时颜十岁。

那天他在楼上午睡，起来下楼的时候听到楼下客厅里有大人们交谈的动静,猜测着大约又是谁来拜访霍老爷子,客套的在套近乎。

霍承安心里涌起一阵排斥，他脚步停顿了一下,本想就此转身回楼上继续呆着,等楼下的人离开了再下来,但是在那一阵吵杂的交谈声里,忽然有一道清脆的，俏生生的女音传了过来：“爷爷，那个哥哥午睡还没起床吗？已经快到晚上了呢。”

她的语气听上去很活泼清脆，但是带着一丝等待了许久的失落和期盼。

不知怎地,霍承安忽然就改变了脚下的方向,继续往楼下走去。

当他走到楼梯口,霍老太太也看见了他，笑眯眯地朝他招招手,“承安,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刚搬过来的季叔叔,季阿姨。”

而后又把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拉过来，向他介绍：“这是他们的女儿,季时颜，比你小四岁，以后就是你妹妹了。”

小姑娘梳着双马尾,看到他，眯眼笑得灿烂：“哥哥好。”

霍承安也在这时终于看清了季时颜的长相，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笑容甜甜的，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

她就这么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霍承安不知怎地，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皱着眉移开脸，没有接她的话。

霍老太太像是没看出什么，还在嘱咐着霍承安，说他以后要有个哥哥样，颜颜小丫头刚搬过来，记得要多带她一起玩。

霍承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脸色依旧冷淡疏离。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季时颜都会主动跑来找他玩，每天在他跟前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不知怎地，霍承安被她喊得心里有些烦燥，尤其在听到她叫哥哥的时候，更为明显，他冷冷地看着季时颜，说：“我不是你哥哥，你以后别再这样叫我。”

小姑娘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认真地说：“可是你比我大呀，而且霍爷爷和霍奶奶也说了，你是哥哥。”

而后，又继续哥哥长哥哥短的叫。

次数多了，霍承安心里烦躁，可深知说了她也不会听，索性就任她去了。

那时，他只把她当成一个小跟屁虫，很少搭理，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后来在带她和池盛、周衍见面后，开始有了转变。

池盛是个从小就特别招女孩子喜欢，也喜欢和女孩子玩，逗女生开心的公子哥性格，第一次见到季时颜，他就对季时颜态度好得不得了，一句“颜颜妹妹”都能叫出好几种不同的花样来，偏生，季时颜也是个爱玩的主，池盛跟她聊了几句，给她变了几次魔术，她就把霍承安给忘到脑后，噔噔噔跑到池盛那边，跟他玩得不亦乐乎。

霍承安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可是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至于当天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冷着脸没说半个字，倒是季时颜毫无知觉，还跟在他身后不停地说池盛哥哥哪哪好，他发明的那些游戏太好玩了巴拉巴拉。

她一直说个不停，一个没注意撞上了突然停住脚步的霍承安的背脊。

季时颜摸着被撞疼的鼻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哥哥，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啊？”

霍承安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季时颜，你以后别再跟着我了。”

“啊？为什么啊？”

“因为……”他眼前闪过她跟池盛坐在一起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的场景，耳边也似乎响起了他们聒噪的声音，“你很吵，很烦人。”

后来，是在学校，他们两个年级同时上体育课，只是在操场的不同场地。

解散后，霍承安跟周衍他们在篮球场上打篮球，周衍忽然看到什么，示意他：“诶，那不是季时颜小丫头？”

霍承安跟着看过去，就看到季时颜被好几个同年龄段的男生围在中间，一起不知道是在玩什么游戏，她笑得很开心，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很大，看上去气氛欢乐又和谐。

他沉下脸，心里那种怪异再次涌了上来。

周衍还在说话：“那小丫头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异性缘这么好。”

霍承安一个篮球砸过去：“打球就认真打，你看她干什么？”

“诶？”

周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霍承安再次冷冷地甩过来一句：“还有，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烦人的很。”

刚买完水回来的池盛听到这话，辩解了一句：“没有吧，颜颜那小丫头不烦人啊，我还挺喜欢她的。”

霍承安乜他一眼：“我不喜欢。”

周衍问：“为什么啊？你以前不是还整天带着她玩吗？”

“那是她自己跟过来的。”霍承安没什么情绪地把球丢进篮筐，“她太吵、太闹、太聒噪、脾气也差，太烦人。”

那天过后，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季时颜忽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粘着他不放，甚至在路上看到他和池盛他们迎面走来，还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别开眼，要么就是绕道而行，要么就是匆匆跑过，就像是没见到他一样。

那时候池盛还开玩笑说，你该不会打了人家小姑娘吧？不然人怎么看了你跟见了鬼一样？

霍承安抿着唇没说话，明明心里是应该为她不再总跟在自己身后而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何，心情却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烦躁。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好几年，霍承安一直以为，他对季时颜还真就是看不上，很讨厌她，所以也就任两人继续做陌生人下去了。

然而一直到他高中毕业，全班聚餐后宿醉的那天晚上，一个荒唐的梦，让他幡然醒悟，他讨厌的原来并不是季时颜，相反，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是喜欢她的。

他真正讨厌的，是那些围在季时颜身边的男生，是她那该死的，很好的异性缘。

是她明明总是缠着自己，却总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被夺去了注意力和全部目光。

他喜欢她，所以想让她一直看着自己，所以无法容忍，她对除自己以外的事物或者人更感兴趣。

这个念头冒出来，霍承安足足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自己的心意，他佯装有意无意地向池盛询问一些关于感情上的问题，因为从未有过喜欢人的经历，他怕自己搞错了，甚至还去百度上搜索——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喜欢一个人有哪些表现？

真正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再遇到季时颜，霍承安心里的感受完全不一样了。

可是他们俩冷淡的关系持续太久，而季时颜每次看到他也都是不愿意跟他交流，有任何交集的状态，他不知道，在她心里，现在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可他又总是忍不住去关注她，在知道她理科学不好的时候，他熬夜整理出高一物化生的重点知识，还有数学方面各种解题方法，而后假装不经意让霍老太太看到，让她问自己把笔记要去，给了季时颜做学习资料。

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很多，可他始终都只敢假借他人之手，不敢，也拉不下面子，直接去找她说话。真正发生转折，是在大三那年，一次半正规的篮球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