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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慢地,她开口了,语气冰冷,没什么感情:“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回去。”
黑色战马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连漆黑的皮毛都失去了光泽。
‘宁无非’按在人偶肩膀上的手加强了命令,失去纽扣双眼和黑线嘴巴的人偶正面就像一个塞满棉花的面团,毫无感情忠实地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它一踩油门,公交车呼啸着开向前方,直直撞向黑马。
在撞上它的前一刻,黑马像虚无的烟雾一样飘散了。
——原来,这只是一个投射的虚像。
整辆车上,没有把注意力分给黑马的只有三个人。
一个是‘宁无非’,一个是曹朔言,还有一个——却是毕楠。
他认真地观察着血色巨门的形制,离得越近,他的眉头锁得越是厉害,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近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好像是个鸟居……”
‘宁无非’被这句近不可闻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瞳孔转向他,似乎饶有兴致:“说下去。”
毕楠没想到自己的喃喃自语会被她注意到,楞了一下,连忙接道:“鸟居是一种日本神社建筑,就是正式进去神社前需要经过的红色的门,我玩的恐怖游戏很多,所以对这种有着其他意义的事物知道得比较清楚。在传说中,鸟居是连接人间和神界的通道……”
“只不过它的形制虽然像鸟居,但和鸟居却很不一样,它的门是关闭状态,但鸟居是没有门的,或者说门是敞开的。”
“是啊,通道。”注意力着重在他前一段话,宁无非抬起头,凝视着它,“是不是通往天国就不一定了。”
众人这才发现,公交车并非他们所想象的那样会绕路血红色巨门而行驶,而是直接冲向了它,并且速度越来越快,用着一种和公交车破烂外表不符合的速度,简直像一辆冲刺中的赛车!!
“不要——!!”
众人齐声尖叫,公交车却并没有如预期一般撞上巨门,原来不仅黑马,就连这扇门也是投射的虚影——海市蜃楼。
变幻的光影扑面涌来,‘宁无非’脑子一沉,身体往后栽倒。
宁无非是被扫把戳醒的。
夏日清晨清凉的湿雾扑在面上,耳畔响起汽车的鸣笛声,堵车中人们烦躁的抱怨,一群人站在草坪旁围观,一个穿环卫工衣服的大妈大着胆子走上前,用扫帚戳了戳她的手臂。
“要不要报警啊!?到底死没死?”
宁无非就这样被戳醒过来,周围黑扑扑地压过无数张脸来,她尖叫一声,整个人一激灵,彻底醒过来了。
周围黑扑扑的东西被她的尖叫吓得一哆嗦,退避三舍,宁无非这才发现,这些是人,热情的围观大爷围观大妈,不是她以为的鬼怪。
现在是早晨七点十分,她坐在一段拥挤三叉路口的草坪旁边,旁边躺着公交车上的其他乘客。
宁无非分外迷茫,只好把旁边的毕楠摇醒了:“毕楠,毕楠,咱们是怎么出来的?”
她的记忆停止在从蜘蛛怪荒村招待所破门而出的那一刻,她记得自己吓晕过去了,之后呢?之后是怎样逃出来的?
毕楠被她摇醒,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是那种又像看大佬,又像看鬼怪的惊恐+崇拜眼神。
听了她的问题后,毕楠的眼神从看大佬,变成了看神经病:“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宁无非无语道:“都跟你说了我吓晕了,吓晕的人能记住什么?”
毕楠寻求帮助的眼神看向了朔哥,朔哥满脸惆怅,点燃了一根烟,一副不要问我的表情。
不仅是他,就连其他社员也齐齐沉默下来。
宁无非:“我知道了!是朔哥,是朔哥带咱们出来的对不对?朔哥他是很厉害的。”
众人的表情更加诡异,在尴尬、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开口的气氛弥漫中,勇敢的朔哥挺身而出:“没错,就是我。”
“朔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宁无非感激不尽,朝他竖起大拇指,“要不是朔哥,咱们就被那公交车坑死了!咱们大家都应该谢谢朔哥。”
身为社长的毕楠经过沉默后,率先开口:“谢谢朔哥。”
他一开口,仿佛是一个表率,大家也纷纷道谢起来,其中以宁无非尤其真诚。上次在商场内朔哥也帮助过她,朔哥虽然长得像坏蛋,但是个大大大好人啊!!泪目!
环卫阿姨“切”了一声:“原来没死啊,在这儿躺什么尸呢?这是公共场所,不要影响市容,去,去去,碍着我打扫了。”
众人被灰溜溜地驱赶出草坪。
虽然昨晚才认识,但无论怎么说,现今存活的人们已经是经历过了出生入死的交情了。站在草坪外,宁无非、曹朔言与毕楠等社员交换了联系方式。
现在宁无非手机上有两个群,一个是市一中五班的‘劫后余生互助大本营’,一个是‘午夜公交存活者存档’,群内活跃度非常高,并列排在微信最上端。
打开手机,宁无非才发现手机上不仅有无数个未接来电,微信上有无数个未读红点,乔姬,爸妈,班主任,就连‘劫后余生互助大本营’也在热烈讨论着,越看越是心惊。
沈道:“宁无非在吗?小宁同学在吗?现在是早课时间,现在是早课时间,over”
嗯,早课??
程陈:“你们班那宁无非又失踪了?不会吧,好倒霉。我记得她运气一直挺不好的,该不会又遇见什么事儿了吧。”
这位同学我谢谢你的乌鸦嘴啊!!
宁无非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好像,并不是,周日,来着……
“各位拜拜我先走了啊啊啊啊啊啊!!”宁无非拔腿往学校方向狂奔而去。
虽然宁无非迟到、旷课、半夜翻围墙出去打游戏(据她自己所说),还把人无辜班长沈道拖下水,但最后也没被记过,因为她家又给学校捐了栋新的大楼。
虽然不记过,但严格的班主任并不想轻易放过她,检讨是必须要写的,还要写足足一万字,并且在下周当着全校学生的面声情并茂地朗诵,让她体验一把社会性死亡。
午休课间,别人都在玩的时候,宁无非含着眼泪,苦兮兮地写自己的万字检讨,手指头都写痛了。
她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香风,乔姬抽了把椅子,默不吭声坐在她对面,抽过她的检讨本子,拿起圆珠笔摁了两下,唰唰写起来。她特地写得很草,与宁无非随意写就的字迹混在一起足以以假乱真,班主任不会仔细检查,多半看不出来。
宁无非:好霸道,是心动的感觉!这世界上还有比愿意帮你写检讨的女人更值得嫁的吗?
脑子里天马行空跑过许多不着调的话语,但宁无非心中其实有点忐忑。昨晚她和乔姬发微信的时候她已经在三河路等公交车了。但她并没有告诉乔姬,乔姬早上给她打了十个电话,发了二十多条微信。宁无非总有种欺瞒了她的感觉。
乔姬开口了,并没有看她,视线落在本子上,声音依旧柔柔的,没有责备的意思:“为什么要翻墙出校呀?”
宁无非搬出之前的借口:“唉,我下次一定不翻墙出去玩游戏了。”
乔姬的笔尖倏忽顿住,抬眼看她,眼神像春日的桃花,明艳动人,又含着丝丝愁绪:“是不能告诉我的原因吗?”她连质疑也没质疑,是根本不相信玩游戏这个借口。
宁无非心里惊了一下,刚要解释,乔姬又摇了摇头:“我知道非非是什么样的,如果不方便告诉我的话,就等想明白的时候再说,好吗?”
宁无非动容:“乔姬……”
她的视线忽然扫到什么,勃然色变,伸手掐住乔姬下巴抬起,看向她的后颈。
她力气越来越大,乔姬先是惊愕,接着又被她的手劲儿掐住了眼泪花:“非非?”
宁无非的脸色沉得可怕,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简直就像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让乔姬觉得很陌生。
她纤细的手指轻柔地覆盖在宁无非手腕上:“非非,你有点弄疼我了。”
宁无非就像惊醒似的反应过来,脸上阴沉的表情散去,但神色依旧很严肃:“乔姬姐姐,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乔姬茫然无比,随着她手指略带强势的拨弄而偏头,露出一截雪白如春笋的纤细脖子:“什么?”
宁无非便确定了,乔姬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的脖颈后方,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掌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321:10:42~2020-05-1323:5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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