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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代,在那个连地图中都不具名的小城,别说是生产设备,冰类产品刚刚进入国内,属于极端小众的新生违禁品。
任远图辩称父母弟弟病重急需用钱,因而接了一桩私活。受邻县一家小制药厂的委托,一部分设备用于细胞试验以及药物活性筛选,另一些设备是用于制作培养基的。设备款也只是垫付,那家药厂的老板表示会一力承担。
果然,那邻县制药厂的确很快将设备挪用款偿付给了项目组。
任远图家中状况实属艰难,余北溟在此处着墨讲了。
远图和弟弟少年时代被他嗜赌的父母分头卖给了远房亲戚。养父姓任,养父母都是交响乐团的乐手,生活富足、无儿无女,恰恰就与念念住的对门。
远图入这家时已经十三岁,同这对夫妇说不上有多亲近,但姓了人家姓氏,夫妇待他总算尽心尽责。隔了些年投奔哥嫂去了海外,虽没带上远图,依旧遥遥资助他上到了医科。
而那弟弟运气不佳,没过几年养父母身故,弟弟重新回家和赌鬼父母一起生活,也染了赌瘾。到远图上医科,家里二老一小的生活都靠在他身上不说,三人还都得了病。
他的学费是有人供,但生父母和弟弟三个负担,却只能自己背了。
具体是什么病,任医师并没有展开,颇有些讳莫如深,任是和念念那么熟悉,他也从未坦承细节。
“苦命是苦命,但……”江岩摸着下巴:“父母弟弟齐齐得病?传染病?也可以有另一种猜测,不是赌瘾,是毒瘾。那年头,宣传力度是不大,也都缺乏这种警惕。”
任医师一路走到这里着实不容易,关于他的家庭状况,实验室众人向来只是猜测、拼凑,知道他境况艰难。最了解他的人当属余北溟,因为念念的关系。
余北溟与任远图向来不大对盘,毕竟任是追过念念的,对余北溟这情敌更是恨得牙痒痒,即便在一个课题组,课题外从来话不投机。因为念念失明一事,余北溟与他就更无话可说了。
不过,余北溟写给自己看的日记倒很客观,说这人其实栽在一张脸上,除了过从密切的女性多了些,其实他在课题上很有潜力,对待专业十分严谨,更有一种永不言弃的劲头。如果因为此事断送了前程,通报学校,他的人生就毁了。
梁、余两位医师牵头写材料,联名为任医师开脱,组内成员纷纷响应,许中益也被众人劝住,没再咬住不放。
“急死了!那时候的人是不是都缺……”江岩想想孟冬在侧,这么说不妥,改了口,“叔叔不考虑考虑夺妻之恨么?念念要是不跟他出门出了意外,眼睛不会有事,余医师也不迁怒?”
“别的事姑息也就罢了,制毒怎么可以姑息?还有我的天才医师们,你们都是天天泡实验室的人啊,什么培养基要用到分离机、反应罐,还带加热的?余医师你们认真的?”
然而,余北溟明明白白地在那里写,是他劝的若海化敌为友、雪中送炭,景蓝现在其实对任相当失望,但又还有爱,还替他揪着心,你的大度景蓝会看到,你俩慢慢也会出现转机。何乐不为?
梁若海向来信任余北溟的建议,这次也没例外。
余北溟字里行间还提及,自己虽不喜欢远图,甚至为了念念失明恨过他。但余医师说他经过分手事件,痛定思痛,开始重新审视活着的意义,也试图理解这世上不同的人。
在他们抱怨伙食难吃的时候,在远图那里,兴许活着就是一切了。驮着沉重的壳活下去、带着腐败的枝叶新生,是他余北溟不曾体悟过的、艰辛的人生。
江岩看不过眼,声声喊着不要。
他是从指责和本能出发,恨不能自己隔着时空喊的话,能让那个日记本外的余北溟听到。但他喊破嗓子也没有用,那个时候的人对这些设备没有认知,警惕程度也远远不够。
实验室没有损失、任远图确有难处、众研究员求情,特别是孟医师求了情,赵博士和所长念在这一切,决意不予追究。
那个时代就已经私下涉足冰毒制造的任远图,如今身为众多M国毒枭身后的金主,犯罪所得想必富可敌国,就这样他都没有收手,显然在那年那月并未正了心术。
到此为止,十音依然没看出来,后来发生的一切,起点始于何方?
十音倒希望老爸真能听见江岩的呼喊。当然不能,自老爸将存储卡藏入琴弓那天起,他也许就是满心悔恨的,却已无力昭示,只能将希望交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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