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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向族宗辞岁了。
孟夫人听了这话,下巴转向叶妧蓁,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一身灰布棉袄,外面紧紧地套上一件三成旧蓝缎子小坎肩。
她微微含笑,道:“我们家规矩不多,也该讨个好意头,好好地过跨个旧年。”
江婧接过话头:“就是就是,哪有穿旧衣服过年的道理呢?”说着,起身穿回绒袍,也不管叶妧蓁如何想的,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江砚见状,一把拉住叶妧蓁的另一只手,“你们去哪?我也要去!”
江婧回头睨一眼小屁孩,笑道:“姐姐呢要和妧蓁去换套漂亮衣服,弟弟你就先陪着大伯母过去昂。”
小家伙当即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攥住叶妧蓁的手,嚷嚷着也要一起去,黑溜溜的大眼睛凝着她,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任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叶妧蓁的心又被小孩软得一塌糊涂之余,连连点头答应。
不等江砚欢喜,江婧就直接走到小家伙面前,拍掉她的小手,将叶妧蓁挡在身后,叉着腰:“不行,弟弟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一个吃疼,白花花的馒头手背瞬间红了,江砚眼泪花都出来了,她又不是在问她,她干嘛抢着回答!
“这样子,你也是要换衣服么?你穿的绒袍就很好,倒不必再换的,可不要磨磨蹭蹭的。”孟夫人莞尔,一把将龇牙咧齿的小家伙抱住。
江砚在孟夫人怀里顿时没了声气,想闹腾又不敢闹腾,生生憋着气,大眼睛愤愤瞪着自家堂姐。
江婧应了下来,视线又落在江砚身上,挑了挑眉,像是在说:你能奈我何?
转身,她双手搭在叶妧蓁的肩上,欢颜笑语,顺势推着她往外走。
临走前,叶妧蓁望见江砚耸拉小脸,扁着小嘴,黑溜溜的大眼睛就这样与她对视着,委屈又不忿。
她知道,情况很不妙。
夜晚,室外的气温骤降,路灯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甬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鉴于这段日子对江砚的认知,如果她不下点心思,是很难将小孩哄好的。
沿着巷子走到了分岔路口,眼前的景色豁然开阔,江婧突然顿下脚步,转身,望向一直不言不语但又寸步不离的女孩。
她面无表情,唇角微勾:“我还没去过你们的院子呢,你走在我后面,是要我给你带路?”
或许只是对方调侃,可还是让叶妧蓁颇为不安,腿就已经比脑子转得快,小跑几步到江婧前面,给她带路,也不说话,就埋头盯着地面,满脑子是小孩委屈的样子。
“怎么?气我将你和江砚分开?”
她摇摇头,当然怪你啊!
江婧又寻了几个话题与她说了一会,女孩除了嗯哦嗯呐的,就没其他话了,她渐渐觉得没趣,便没再说什么。
两个女孩沿着露在雪地外墨黑石子铺成的蜿蜒小路走,穿过稀疏伏雪的竹林,再跨过月洞门,就是叶妧蓁和江砚所住的院子。
江婧仰着脑袋,打量着正门处的牌匾,眼珠子转了转,忽道:“心木院,这是谁取的?爷爷吗?”
这话又让叶妧蓁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抬头随江婧的视线看去,眼皮都跳了一跳,这居然有个牌匾!
怪不得她平日里一直有听到婆子们说什么什么院的,她懵了好久,要么不敢问,要么就是忘了这么回事,之后就不了了之,原来是指这个。
真不是她马大哈,自从和江砚待在一起,她的视线就一直是往下的....
“嗯...应该是的....等等,这不是沁荣院吗?”叶妧蓁突然反应过来。
“哦,是我看错了。”江婧眨眨眼,便笑着跨过门槛进去了。
“......”
她怎么觉得这位大小姐像是故意的多一些?
沁荣院的下人们一见到江婧来了,脸上笑容无不灿烂的,纷纷出来请安,嘘寒问暖,那大小姐的娘可是内院管家的,不赶紧讨好才有鬼哩。
“这春天还没到呢,是什么风把您吹来咱们沁荣院呀?”春雨奉承笑问。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肯定是吉祥风!”夏梨笑嘻嘻道。
江婧听了只是微笑。
有好事的洒扫婆子上赶着要巴结,生怕江婧瞧不见她似的,趁着她们不注意,身子往前一挤,屁股往右一歪,正好将一旁的叶妧蓁给撞开了,这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叶妧蓁是心知肚明的,在这群奴仆眼里,她根本不配伺候江砚,更不配与江婧走在一起。
不过并不打算计较这些,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能不惹是非就不惹是非,受排挤而已,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慢慢地跟在她们后面走着,下人们前拥后簇着的江婧很是耀眼,像极了天上被星星围绕的月亮一般尊贵,而她只是被嫌弃的。
方才的自我安慰再也作不下去了,叶妧蓁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踏上主屋台阶的方砖,秋杏赶紧上前挽起了大红锦绣暖帘,帘角缀着的一对‘福’字压角上的夹竹流苏摆动着,煞是好看。
随即众人又拥着江婧绕过‘鸟语花香’插屏,便到了主厅。
江婧素手兜在绒袍口袋,一面漫不经心地听着下人们献殷勤似的指东讲西,抽闲一看这屋子,一色紫檀雕花家具,精巧奢华,不象平常的木器那样大而且笨。
椅子上铺着姚黄缎子绣垫,西边一座镂云式的紫檀百宝架,高低上下,左右屈曲,随着格子,陈设了一些玉石花瓶,古玩摆设。
总而言之,屋子里一切的东西,都是上好的。连电灯也用纱罩把它笼着,做成走马灯样式。
顺势垂下眼睑,便督见叶妧蓁悄悄从边上绕过,闪进了隔间,独留着她一个人在这里敷衍这帮奴仆。
“好了,你们下去吧。”
江婧粉涩的脸容五官精致,锐利又嚣张的眉目飞扬,漆黑的眸子睨她们一眼,那毋容置疑的傲气,压迫力十足,婆子丫头都及时闭了嘴,蹲身齐声道了告退。
热热闹闹的主屋终于恢复宁静,江婧推开隔扇门,隔间里空无一人,猜想对方是在里边换衣服了。
如今没有其他人在场,江婧不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故提高了声:“你可真有意思,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我还要换衣服,院子里有很多人,她们会招呼您。”叶妧蓁淡淡的声音从百宝架再往后的帘子后面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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