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一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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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见陈末,是在高三开学第一天的讲台，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学习那么紧张，应该没有人会突然转学。

当她跟在班主任身后走进来的时候,别说全班的男生了，就连许嘉月也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女生穿着一中的蓝白校服,明明在别人身上穿起来又肥又丑，可穿在她身上，却越发显得身材纤长,腰细如柳。再她长得又白净,虽然长得不算是顶好看,但也清清秀秀,且气质温婉，一看就是很容易能对她产生好感的类型。

她用温柔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自我介绍道:

“大家好,我叫陈末,耳东陈,夏末的末,希望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能和大家好好相处,共同进步。”

话音落下，随之是剧烈的掌声和男生的起哄声。

许嘉月就坐在第二排的左边，视线和角度都正对着她。台上的女生脸颊微红,也许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稍微低下头，视线正好对上了许嘉月。

四目相对,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弯，冲着她温柔一笑。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生，一颗名为好感的种子在心底发芽。

她实在太优秀了，虽然是转学过来的，但她的成绩在一次又一次的模考里刷新了众人的上限，仅仅两个多月她就把年级第一刷了下去，成为新的年级第一。

她转头再看了看正被围在中心的女生，眼里不禁浮起一丝羡慕。

她是那么耀眼，那么无懈可击，那么的优秀。

相比起她，许嘉月看着自己手里的试卷，上面鲜红的六十九分显得格外刺眼。

而且……

还没等她回过神，眼前的桌子就猛地被撞了一下，嘎吱一声巨响，把她从神游之中拉了回来。

她下意识的把试卷往书里一夹，猛地抬起头。

柳菲不耐烦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她扬着下巴，把她慌张的动作一览无余，然后嗤笑道:

“有什么好藏的，反正都是每次都是倒数第一，还担心有人和你抢试卷不成。”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刚好整个班都听得到，话音一落下，许嘉月瞬间感觉到很多道视线朝她看来，包括陈末。

她感觉耳朵和脸颊瞬间都热了起来，脑子里有道声音嗡嗡作响，像是嘲笑声。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颇有些气势汹汹，柳菲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直到耳边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她才猛地醒悟，不对啊，她为什么要后退？

于是她赶紧调整好表情，又上前一步蹬她，手重重地往她桌面一拍，不悦地道:

“许嘉月，你想干什么？别忘了你什么身份。”

许嘉月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声音微弱道:

“有什么事能不能出去说？待会儿就要上课了，我怕老师会看见。”

柳菲不悦的皱了皱眉，但听到老师两个字，她还是有所顾忌地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不耐烦地道:

“老地方，快点。”

说完，柳菲就没再看她一眼，抱着肩走出了教室。

许嘉月知道待会儿她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她没有退路，也不能拒绝，即使知道那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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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上课铃声早已过了一会儿，走廊和校园各种又重新安静下来，阳光也依旧炽热。

许嘉月坐在厕所的地板上，靠着墙，水顺着成团的刘海一滴一滴往下掉，她全身的上下是水，没有一处是干的。她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有那么一瞬间眼泪有想涌出来的冲动，她用力的闭了闭眼睛，等到眼底的不再有方才那股灼热，才睁开眼，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刚才谭西让她把陈末的书包丢进水池里，她拒绝了。

于是，丢进水池里的人就变成了她。

这是她今年来首次拒绝谭西，做出反抗。

她以为在她们的逼迫下，她早就麻木了，不过是丢个书包而已，连更过分的事她都做过。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被欺负的那一个，从她进这个学校起，就注定她的高中生涯不会顺利。

她反抗过，但每一次反抗，只会带来更激烈的打压。

她不明白这一次，她为什么再一次拒绝，也许是那个微笑太温暖。

她刚站起来，门外就传来脚步声，她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刚走两步，那人就已经走了进来，当她看清来人的样貌时，她浑身下意识的一僵。

而来人看见她这副样子，眼里也写满了震惊。

但很快，她就收起异样，连忙脱下身上的外套，快步走到她身边，往她身上一披，然后急忙道:

“你还好吗，是不是摔倒了？我送你去医务室。”

那一刻，也不知是羞耻还是害怕，还没等陈末说完话，许嘉月就挣脱了她的手，丢下一句我没事，就低下头抱着肩膀狼狈地从她身边落荒而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当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跑出了校门。

看着满街的车辆和人群，还有炫目的日光，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原来是那么不堪，那些做过的事情，如同走马观花般在脑海里放映，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有了一丝悔恨。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许嘉月有意识的避开陈末，好像这样就可以忘记那天发生过的事。

打从那次反抗后，谭西等人对她的欺负就变本加厉。

她时常都是一身伤，或是一身狼狈地遇见陈末。

可陈末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就静静帮她处理伤口，或者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坐一会儿。

但仅仅如此，也足够让她暗自窃喜不已，她一直羡慕向往的女孩，居然坐在她身边，向她伸出手。

她忽然觉得，那些受过的伤害都值了，就这样，就这样就好了，她不奢求自己能够成为她的朋友。

她有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去，直到毕业。

但当有一天她看见她和谭西，柳菲，冷卿卿，还有叶欣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时，霎时间，她的心重重地跌落谷底。

她和那些欺负自己的人，站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