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是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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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谢慕才又走到了唐笑面前，唐笑此时正尝试着将沾在剧本上风干了的泥渍抠掉，他低着头，像只垂头丧脑的大型犬科动物。谢慕走过去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后讶异道：“你的剧本怎么了？”

唐笑斜觑了他一眼，闷闷不乐道：“没什么，都是误会。”

谢慕叹了口气，知道他是对自己作壁上观心有不满，只好无奈道：“封白各打五十大棒，明显就是想息事宁人，你还准备怎么办啊？往后还有合作，要是真跟他撕破了脸皮，你是想恶心自己呢还是恶心导演啊？”

唐笑继续低头抠泥巴，“他就是偷拍我！”

谢慕伸手将他手中的剧本抢了过来，拉开他的掌心拍了一记，“指甲缝都脏了，你存心跟化妆师过不去吧。”

这时唐笑才注意到自己的指甲缝里也钻进了点点黑泥，他皱了皱眉，烦躁地将剧本往桌上一丢。

好在今天他们的戏份并不算多，唐笑拍完后问封白又要了一册剧本来，打算连夜将那些批注都补上。正在房间里查资料，门铃又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谢慕拎着一袋鸡蛋灌饼站在门外。

“夜宵。”

他说着也不管唐笑同没同意，堂而皇之地就进门将自己的笔记本放到了酒店房间那张唯一的圆桌上，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唐笑的对面。

……

“你不用陪我。”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唐笑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他白日里的不作为。

“谁说要陪你？我正好也要查点资料，封白说我的人物小传需要再补充一些细节。”

“这样……”

那你为什么不回自己房间去补充细节呢？后半句唐笑没有问，也没必要问，他是希望谢慕留在这儿陪他的。

将塑料袋往下扒拉了半截，唐笑一口咬上那个鸡蛋灌饼，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满了这间不大的房间，惹得谢慕抽了抽鼻子。

看着他还没来得及擦的油亮双唇，谢慕不禁想起了昨晚上的那个吻……

鸡蛋灌饼一定很香吧……真想扑上去咬一口尝尝味道。

谢慕抿了抿唇，打开了搜索引擎却半天都没有输入要查找的内容，视线盘桓于主页上的一堆时事新闻，灵魂却神游于九天物外之地。

封白根本没时间看他写的人物小传，他只是随口扯了个谎，想和唐笑待在一起罢了。

吸顶灯的光线由黄转白，夜也渐渐深了。谢慕一手撑着下颌，笔尖停留在了剧本空白的地方，在此点上了一滴朱墨。唐笑则还在奋笔疾书。

他蓦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便见谢慕整个人已经趴到了圆桌上，一张脸埋在臂弯里，睡得正香。

他从没有和谁这般安静地对坐到天明过，空调的暖风呼呼轻拂过剧本边角，替唐笑翻过了一页新的篇章。他低头看去，正是凌霄被罚抄书，生拉硬拽着凌云替他分担一半的任务，两人一同在禁闭室里奋笔疾书到天明的那一幕。

那一夜如今夜一样下着小雨，烛火映照着少年的脸庞，凌霄抬头看着支着下巴已经睡着了的凌云。凌云手中尚握着一支墨迹早已干涸了的毛笔，就连睡着时都挺着背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少年的心蓦然一动。

“世上再没有比他待我更好的人了。”他想。

“世上再没有比他待我更好的人了。”

唐笑的眼神停在这句话上，突然间有一股暖意包裹住了他的心脏，那只曾经躲藏在甜言蜜语的文字背后的怪物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它身负着世上最可怕的毒药，能让人甘之如饴地将整颗心交付到另一个人手中。它的瞳孔里倒映出的全是平日里自己和谢慕相处的一幕幕片段。它有一双锋利的爪牙，却如猫一般蜷缩在软肉下，向你露出最无害温和的肚皮，蛊惑着你上去揉一把，把它抱起来好好审视一番。

唐笑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审视了一番那头小怪兽，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心。

我原来是喜欢他……

世上所有的心动或许都只在一瞬间，如微风轻拂过心脏，一股酥痒难耐的感觉在胸腔里孕育而生。但为了这一刻，故事的主人公们曾经跋涉过千山万水，跨越了时间洪流，小心翼翼地彼此试探，经年累月地互相陪伴。所有的温柔缱绻，一路的风雨连绵，这些勾勒在一起，才造就了这一刻的心动。

唐笑很想摇醒谢慕，立刻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当他指尖触到谢慕的袖子时却停住了。他将笔换至左手，轻轻地用尾端扎了扎谢慕那张娃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