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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兄妹三人却实在可怜。大妹妹不良于行,只能坐在轮椅上,小妹妹虽是能正常走路,却是脸色苍白,时不时地咳嗽两声,显然身体也不大好。

一路上要照顾两个或病或残的妹妹,那兄长也定然十分辛苦。

守卫例行查过之后,便放了行。

只是因为怜惜对方遭遇,还多关切了几句,只可惜那大妹妹实在害羞,并不答话。

等人走后,同僚笑呵呵撞了撞他,“怎地,看上人家了?我看刚才他家那大的虽然瘫着,但长得还不赖。你去说说,说不定还不要你礼钱呢。小的那个虽然还没长开,但眼看着比大的那个还好看……你要么都娶回家,享享齐人之福?”

“你可别瞎说。”那守卫叹息摇头,“我就是觉得她有点面善……”

……

可不面善吗?

那个守卫当时在霍宽手下训练过一段时日,方才被问的时候,霍宽简直是浑身僵硬,要不是时越按住他,他都要出手了。

这三人当然是入京的时越三人。

屈家的护卫把人送到京城城郊便返回了,毕竟他们这一行人进城,必定会引起注意,和李景信想要先隐藏身份的想法不符。

这十几个汉子分外遗憾地离了去,这遗憾的原因有二:一是将军看中的军师铁了心地要去京城,他们没能把人带回去;二则是……能和两个“姑娘”相处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啊?什么?

你说是假姑娘?

——假姑娘怎么了?!看着真不就行了!

要是真姑娘,他们也不好意思拉拉小手、献献殷勤啊……万一人家觉得冒犯怎么办。

时越觉得幸好到京城了,要是在让屈家护卫护送一段,霍宽怕是要忍不住动手了。

什么争着给人推轮椅啊、路上遇见小吃赶着殷勤给人买啊、住客栈的时候三餐抢着给人送屋里去啊……

要是真是个姑娘家对这种殷勤可能会不好意思,但是霍宽……要不是时越按着,他们早就打起来了八百回了!

进了城门好一会儿,时越察觉霍宽还是身体僵硬,他拍了拍霍宽的肩膀,劝道:“放心罢,他们看不出来。”

霍宽僵硬地点点头。缓了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有点磕巴道:“多谢……先生。”

时越一笑,出口的确实少女娇声,“姐姐说什么呢?怎么还跟意儿客气?”

霍宽一顿,僵得更厉害了。

连一边的李景信都忍不住的看了时越一眼,心底忍不住生出一点点疑惑——

小先生他……到底是男还是女……

这几天和时越住一个屋的霍宽可以保证,小先生绝对是个男儿。

只是这会儿,被贴着耳边这么撒娇,他一时也生出些混乱来。但转念一想,屈家军或许就这么看他的,霍宽的脸立刻就黑了。

——指节活动发出一连串的闷响,霍宽十分后悔,分开之前怎么没把那群人揍一顿?!

……

这一路走来,也听了不少流言。

——六皇子去西北监军,不幸遇见北沧袭击,大军兵败被俘,六皇子又惨遭属下出卖。只是,六皇子忠肝义胆,不愿被贼子要挟,自尽而死。

显然同时越想的一样,李景信在京城属于死亡身份已确认状态,倒是霍宽,为了上一道保险,倒成了出卖皇子的罪人了。

如今敌在明我在暗,倒是最好的调查时机,时越对李景信隐藏身份回京倒也没什么意见。

只不过既然是隐藏身份,当然不能去皇子府,而他们这一行人里面又有一个“钦犯”,普通的租院子也不行。不过,李景信毕竟是京城的地头蛇,这点小事儿还是能解决好的。

几人在一个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的大院子里安顿下来。这里景色不错,但李景信却有些歉然,“此地偏僻,委屈先生将就几日了。”

时越倒是摆摆手不太在意,偏有偏的好处,要是住的地段太好,他该担心碰见老熟人了,这么些年过去,那些人怕是早就老狐狸成精,可不像是李景信这么好糊弄。

霍宽简直是一进来就不见了踪影,再出现已经是一身劲装,时越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的妆容也被他洗的干干净净。

时越看了一眼,觉得有点可惜。

李景信也看过去,一时甚至觉得有点陌生。

看见主子和小先生都转头看他,霍宽只觉得脸上青白变幻,简直是赌咒发誓立保证“绝对不踏出大门一步”。

那脸色苍白的小模样,像是被强抢的小媳妇。

时越憋不住笑出了声,李景信盯着霍宽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叹气道:“算了,随你……这院中巡逻,你好好管着。”

霍宽松口气领命,一脸劫后余生。

那边时越看李景信一副要出门的打扮,不由问了一句。

李景信道:“褒国公高氏乃是我母族,此间院落便是他所置办,我如今既已安置妥当,自当登门拜谢。”

……顺便打探一下京中消息。

见时越脸上露出些微不赞同的意思,李景信本都往外走的脚步停下。

“先生可是觉得不妥?”李景信顿了顿,又露出些苦笑来,“但……褒国公本就与我休戚一体,若是高氏再不可信,我……实在是不知这京中可去寻何人了。”

“殿下母族自然可信,只是……”时越笑了一下,“游子远行归来,难道不该先去拜望父母、以宽长者之心?”

李景信愣了愣,半晌才挤出一个“可……”字,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时越这话是很有道理,一般人家孩子回来,最先见的当然是父母,但……他的父亲是皇帝啊。

时越:“不论何时,爹娘总是记挂孩子的。”

李景信想解释说“天家无情”,而且他这次差点的死在北沧,也多半是哪个兄弟所为,话倒嘴边,却隐约想起幼年时,父皇将他抱在膝头的情形。

——原来……父皇还抱过他么……

父皇……会担心他?

李景信这次回来,本打算隐藏身份,暗中搜集证据,待到调查清楚,再呈上御前,他知道父皇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但他从没想过先告诉父皇,他回来了。

——父皇会同意他暗中查探吗?万一父皇决定立即公开他回京、万一父皇把这案子移交大理寺呢?

不,后者才是正常的。

李景信脑子里乱哄哄的,但是却很实诚地往皇宫走去。

他穿的是侍卫服饰,用的是高氏族人的身份,一直到踏进宫门,他其实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见父皇。

正踟蹰犹豫间,一个弯腰躬背的小内侍走了来,低头悄声道:“殿下里面请。”

李景信心里一跳:父皇知道了?!知道他回来了!

勤德殿。

李昀放下手中的朱笔,一旁的福公公立刻就会意把那一堆奏折收了起来,又有后面的小太监上前一步轻轻地在太阳穴附近按揉着。

这君王早已经不再年轻了,少年时在前朝靡靡歌舞中,醉诉意气;青年时恍然惊醒,妄想以一己之力拯救家国大义,可很快他就意识到,那家国……根本就救不了……

于是他征战半生,在废墟上重又立起了大盛……

——【愿盛世绵延,天下百姓免遭离乱之苦】

他也不知,如今的自己是否算是做到了这一承诺。

看腻了歌功颂德的锦绣文章,听够了盛世太平的靡靡之乐,他想知道……和他一同许下这诺言之人,到底是如何看待今日的。

……许是老了,总爱想年轻时候的事儿。

李昀抬手摆了摆,正替他按头的小太监连忙退下。

大凡开国之主,气势总是不同于旁人,更遑论这位可是马背上得了大半个天下,建朝之后还亲征北沧的人。就是这些常在御前行走的内侍,在李昀面前,也总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见李昀看过来,福公公腰躬得更低了,揣摩上意是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基本素养,也不必李昀开口问,福禄连忙压低了声音道:“已经派人去请了,按脚程,这会儿也该到宣和殿那块儿了。”

李昀“嗯”了一声,又哼笑,“老六倒是学聪明了。”

福禄连忙拉起了个笑来,“六皇子一片纯孝。”

李昀不置可否……

自己儿子自己知道。

——也不知道谁给他出的主意。

另一边,时越在新院子里悠闲散着步。

——约摸这会儿,李小六也该进宫了罢?

呵,连儿子都养不亲。

要不是看你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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