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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怀恩开口时总带着一种莫名的轻松,但态度恭谨,也实在挑不出错来。他盯着晏朝袍上粘着的几片雪花,欲坠未坠,忽然想伸手去拂落。心底这么想着,便也就不知不觉抬了手。
晏朝察觉,眉头一拧,下意识后退,开口仍沉稳持重:“当初白存章一案陛下全权交予本宫处置,如今追查余党,本宫自然责无旁贷。无确凿证据之前,沈微无罪。人本宫先带走了,稍后自会同陛下解释,东宫的人不是你轻易想抓就抓的。”
身侧的沈微已能勉强站起来,静静立着看向两人。
兰怀恩掩去心头那一瞬的讪然,竟也像是就此收手的样子,乖顺地应了句是,随后又听太子平平淡淡说了一句:“还有,督主年纪轻轻爱做人爷爷,怕是要折寿的。”
沈微与兰怀恩年纪相当,方才那句“好孩子”当真是用来恶心人的。
他怔了怔,似是有些意外。
微微抬头,恰巧与晏朝目光一撞,那双眼眸里是意料之内的空空荡荡,却转瞬已从自己的眼睛里移开。
他也不知为何会忽然产生这样的想法,这些年来在宫里见惯了各种人,每个人都各有不同。
倒不能说太子是目中无人,只是目中无他罢了。竟有须臾的惋惜,转眼又觉着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依旧抬着头,笑道:“殿下多虑了,太监长寿。”
晏朝担心沈微,再懒得多言,只心底暗骂一句“左不过一个死太监,高处不胜寒,命也不由他”,便带着沈微离开了。
兰怀恩立在原地,看了一眼远去的那个人影,身旁还有一瘸一拐的沈微,心底还算平静,目光里透出几分深意来。
“督公,那今日这……”
“谁挡了谁的道儿还不一定呢,不急于一时。”
眼前这位可不是多年前的昭怀太子。东宫易主后,变化已是天翻地覆。
这几日遇大雪,文华殿暂停了东宫讲学,但晏朝并未能闲下来。天子初病时,她这监国之权还是廷臣再三劝谏,皇帝才肯应的,但仍旧多次私下委重司礼监,以至于兰怀恩这段时间愈发嚣张。
但除却军机要务皇帝亲自裁决外,需要她处理的基本政务也不少。今日稍得闲暇,沈微又出了这样的事。
晏朝直接将人领回了东宫。沈微更衣后复进暖阁拜见谢恩。两人相交不浅,是以气氛还算融洽。
“臣今日确有些措手不及,还要多谢殿下相救,否则这杖责之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臣。”沈微目光里惊惧方定,转向桌上的杯盏,指尖微微发凉。
晏朝稍有疑惑:“东厂的人闯进去时,府内无人?”
“彼时何詹事正巧出去,程公公带人进来时口称谕旨,无人敢拦。两个九品的录事没见过那样大的阵仗,当场连文书都没拿稳。”他自己当时倒还算镇定,只心想自个儿清清白白,无人敢对他做什么,洗清嫌疑便无事了。谁料想兰怀恩压根就没打算仔细处理。
程泰是东厂的爪牙,但令晏朝惊异的是,兰怀恩居然连锦衣卫都没动。
她轻叹一声:“探赜这是怎么惹到兰怀恩了,要他这般穷追不舍地针对你。”
“臣这一路也在想,他这次要明目张胆地构陷臣之前,还非要臣先吃廷杖这个哑巴亏。若真有什么私人恩怨……”沈微凝眉思索片刻,百思不得其解,“也仿佛并没有什么私仇。”
晏朝无言。单凭他方才出言要辱骂兰怀恩看来,平时大抵是得罪了也不自知。沈微平时并非口无遮拦之人,只是刚从翰林院出来,读书人自有一份血气方刚和凛然正气。
视兰怀恩为奸宦之人不少,沈微虽不显眼但若真被他盯上,伺机报复也不是不可能。兰怀恩心眼可比针眼还小,朝中多少人都在他那里栽过跟头。
沈微忽然抬头,面色隐有不安:“此次殿下为了臣得罪兰怀恩,若他在御前多说什么……”
“得罪?”晏朝将这两个字细一品,眸中闪过一丝清冷,蓦地便不作声了。
说好听了是君臣,不好听便是主奴,“得罪”怕是颠倒尊卑了。
沈微忽觉失言,神色一僵便要起身告罪。晏朝直接挥手示意他坐下,眉间仍有讥讽之色:“可不是得罪么?他如今可是御前的大红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的生死都被他捏在手里,谁敢轻易开罪他?”
晏朝微一抬首,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幅《万壑松风图》,浓墨重色,黛青罩染出一份清淡幽深,大斧劈皴作山石,上有浮岚暖翠,下是万壑劲松,峰峦浑厚,势状雄强。
她本无心思欣赏那幅丹青,只是不知怎地,蓦然有所触动。不过片刻便将心思收回,心绪已平缓下来:“今日无论是谁,兰怀恩都过分了。只你是东宫属官,本宫还没有落魄到任由宰割的地步。今日明面是针对你,怕不过只是个引子。”
沈微听出来弦外之音,试探出声:“兰怀恩要动东宫?”
“他没那个必要,暂时也没那个胆子。我只怕是另有他人,以清除白存章余党的借口做些什么,踩着你顺路再将脏水泼到东宫身上。”
晏朝捏着杯盏的手微微发白,呼吸极轻:“昨儿个曹阁老的远房侄子死在诏狱里头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叫几个太监拉到乱葬岗,后来是大雪给埋的。”
没几个人真正干净,雪才叫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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