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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才出?宫,一路上脸色都不是特别好。还没到王府又听下?人禀报说宫里头?来了位太?监。
稍一思量便知是与计维贤有关,信王心里正烦,却也?知道关系重大,只?得让人领他进府。
待他去见那?太?监时,发现那?人身上已是血迹斑斑,虚弱狼狈。
信王身边的随从先认出?他来:“成公公?”
成安趴在地上已气?若游丝,勉力抬头?:“信王殿下?……奴婢成安,奉恩主之命,前来禀殿下?……”
后面?的话断断续续,听不大清楚。信王听他提及计维贤,不免蹙眉,微微靠近些,沉声问:“他说什么?”
“太?子要对恩主和?您……却对奴婢下?手……”他的头?再次垂下?去,像是已筋疲力竭,前句不接后句,但偏偏后半句依旧没说出?来。
但信王已大致猜出?来什么意思,皱了皱眉,眸色一沉。看着昏倒的成安,吩咐人去请大夫为他医伤,要尽快。
成安被人搀走时意识的确模糊不清,但并未完全失去知觉。大夫为他扎了几针后,头?脑很快清明起来。
是以房中的动静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他平躺着,心里只?感到一阵发寒。因伤重,更因人心。
跟在计维贤身边多年,恩主的秉性他再了解不过,看似重情重义,实则虚伪至极。计维贤膝下?认过两个干儿子,一个被利用后背了黑锅死在乱棍底下?,另一个被撵出?京城至今没再回?来过。
所以他是想去求个活路,可?却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予计维贤。
此次出?事?,他感到心慌的原因并非怕那?典簿将自己供出?来,而是计维贤急于将他甩出?去以证清白?。下?面?的人尚可?以威逼利诱,上头?的,便要颠倒过来了。
不想做刀俎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就只?有自己拼一条生路出?来了。步步如履薄冰,异常谨慎,计维贤那?杯茶他都没敢喝。
他当时哭完去偷觑计维贤的脸色,那?双老奸巨猾的眼神里,充满了冷静和?算计,指不定那?茶里就已经有他的决心了。
然而一出?宫,他还是遭到了刺杀。幸而他早有准备,好不容易躲过杀手一路到了信王府。
一路上忍着剧痛,便是连说辞都想好了的,他得想办法让信王知道事?态严重,将自己与计维贤紧紧绑在一块,即便恨得咬牙切齿也?不能轻易叫他死。走过这一步,再细细思量以后。
那?半句话,是留给自己疗伤和?缓和?的机会,否则话都没说完就撑不住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成安身上的伤已处理完毕。至于仍旧昏迷不醒,老大夫察看了几次,只?皱着脸说是伤势太?重,其余再找不出?来什么原因。
眼看夜色已深,信王心底愈发不安。站在门口沉思好大一会子,才吩咐身边人:“你?去联络宫里的探子,想办法与计维贤取得联系,问清楚情况。至于暗桩……”
“咳咳……”
屋内适时传出?虚弱的咳嗽声。
信王身形顿住,抬手示意那?人先无需动作。接着大步走进去,看见的果然是混沌睁眼的成安,一副勉强苏醒却仍旧坚韧的忠贞模样。
他挣扎着要下?床,却被信王拦住,问他:“你?先说清楚。”
成安暗自深吸一口气?,躺回?去。他自是不敢直视亲王。低头?恰能看到三步开外的信王,黛蓝长?袍下?银线绣着精致的花纹,一双玄色靴角正对着他。
半晌艰难开口,极为认真,他声音有些沉哑,这一回?倒没有断断续续,只?是偶尔会停片刻。
“……太?子已知陆衍与恩主勾结,下?一步,便该顺势四处搜罗罪证,攀扯到殿下?您头?上了。”
四月的夜风温和?,院外一株盛开的木兰暗暗将淡香溢满每个角落。信王面?色沉穆,呼吸微轻,鼻息间却不得半分安宁。
他垂目,深深望着成安。成安单手抵在床边,指尖轻颤,沉稳说出?最后一句话:“奴婢谢信王殿下?救命之恩。”
信王不说应也?不说不应,转身离开。身后便有人吩咐王府的下?人照看好他。
成安松了口气?。
暂时,计维贤也?不能奈他何。他若是出?事?,便是要坏了信王的事?。
东宫。
晏朝仍端坐在书案前,小九进来时她笔下?正巧一句写毕。提笔抬头?,目光撞上小九刻意放轻的脚步。
她眼睫无意一闪,手中的笔松松捏着,轻声问他:“人进去信王府了?”
小九点?头?应是,又道:“咱们的人去晚了一步,奴婢在暗中瞧着,是计秉笔和?兰督公的人。但对成安下?死手的是计秉笔,督公的人掺和?其中捣乱来着,偏偏还留了他一命。”
梁禄绕过晏朝,走上前,将书案一侧的烛光拨亮,又悄声退回?去。
晏朝缓缓将笔搁到笔架上,收回?手,像是静待纸上的墨迹干涸。指尖不经意触到一旁的镇纸,亮光撞到细密的玉纹上,淬出?几点?璀璨的星沫。
“成安没再出?来罢。”
“没有。”“没有就好,”晏朝低头?吹一吹墨迹,着手开始整理书案上的文书,从中择出?一部分,吩咐梁禄,“梁禄,明早讲这些送去詹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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