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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澡事件已?经过了四五日。
一开始面对裴远时,清清还有些不自在?,但见?他表情淡淡,言行?举止似乎无?甚异状,那?天的?乌龙事件也只字不提,她便?渐渐放下?心来。
她同往常一般,看看书,练练功,做做饭,同师弟说说话,表现得全然不把这点尴尬放心里,似什么事也未发生过。
但清清还是有些忐忑,因为她发现,二人交谈时候,师弟好像总是有意不看她,眼睛总投向别处,偶尔视线交汇,也是飞快地避了开去。
每次见?他这样?,她心里就好像有小虫在?爬,痒痒的?,叫她怎么也不舒坦。那?种别扭的?,怯与忿相交杂的?情绪,让她很不好受。
讨厌的?石头师弟,竟叫她这么不好受。
春渐渐深了,无?论是山道上还是密林中,将将能覆过马蹄的?浅绿开始变得深浓,山风更暖更轻,常常有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大晴天。
后?院那?棵老?桃树也已?经长满一树的?苞,春风一过,枝桠摇曳间,仿佛能预见?再过十来日,一树灼灼的?盛景。
清清站在?桃树下?,抬着头朝上看,一只小羊贴着她的?腿,亲昵地蹭她衣衫。
此时漫山遍野的?草正是最鲜嫩,清清不再栓住小白,任由它今天在?南坡吃草,明天在?北坡饮水。在?这种实在?算不上精心的?饲养下?,小白竟一日日的?肥了。
羊肥了,师父怎么还不回来呢?
已?经是二月初了。
“已?经二月初了!玄虚子那?老?儿还未回来么?”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清清吓了一跳,猛回头,见?一个须发皆白,形容清癯的?老?人负着手,笑眯眯地站在?檐下?看着她,老?人身后?站着手持木剑的?裴远时。
裴远时朝她点了点头:“方才我在?南山道,遇见?了陈爷爷,他正往山上走。”
“陈爷爷——”清清十分惊讶,“您这是?”
陈仵作并不多话,单刀直入道:“老?夫过来,是想请清丫头帮个忙。”
清清讶然道:“您是长辈,说什么请不请的?……有什么事,您跟大牛说一声,叫他上来带话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陈仵作捻着胡须,略有凝重?之色:“此事重?大,不便?假他人之手。”
清清一听,踌躇道:“有多重?大?师父不在?,观中只有我和师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您的?忙……”
陈仵作却笑道:“既然找上你,定是你能行?的?,玄虚子首徒有多大本事,老?夫还不清楚么!”
清清有些不好意思:“您亲自上门来,事情很急吗?”
陈仵作微微颔首:“须得劳烦你们师姐弟现在?就动身。”
清清犹豫着应下?了:“这次是什么情形,陈爷爷可能形容一二?方便?我准备法器下?山,若是到时候发现应对不了,一来一回,还得花费许多工夫。”
陈仵作闻言,捻着胡须的?手不再动作,他顿了顿,长叹一口气。
“清丫头,若是有人日日重?复同一个梦,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清清立刻道:“自然是坏事。”
“若是梦里边,是他十分思念着的?人呢?”
清清迟疑道:“这——似乎是件好事?”
陈仵作又叹一声:“若是某一天,这个梦越来越长,已?经叫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甚至再难醒来,这,定是件极大的?坏事了。”
一个时辰之后?,义庄,清清见?到了陈仵作口中的?那?个人。
本来以为,会是个被梦魔魇住,迟迟不醒,只能在?睡卧在?榻上苟延残喘的?老?者……
当她掀开遮光的?床帘,看见?榻上静卧着的?一位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的?男人,很是有些意外。
榻上的?男人神色平静,面容安详,似乎只是在?闭目小憩,一点也不像伺立在?一边的?老?仆邓伯口中说的?那?般,已?经昏睡近十日了。
邓伯是苏先生的?老?仆,他说,苏先生今年三十有六,被这梦魇之症缠上,已?经有九年之久。
九年前,苏先生因仕途坎坷,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终日恹恹的?,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但某天,他午间休憩过后?,神色轻松了不少,一反常态地同邓伯说笑了几句。
见?主人振作,邓伯自然欣慰,他试探着问询这是因何事欣悦,主人只微笑不答。又过了小半个月,邓伯发现,主人松快的?时候不多,但总是在?休息之后?——无?论是小憩片刻还是夜晚就寝。
人睡足了,精神头自然也足了,邓伯并未把这点发现往心里去。
直到半年过后?,主人某日睡了五个时辰才起。
这实在?是件十分稀奇的?事,他向来严于自律。
自陪同主人进京赶考那?年起,邓伯就没见?过他迟于鸡鸣起身,阅书弄墨,日日不辍,即便?是休沐也绝不例外,从未惫懒过一次。
虽然主人如今不过鸿胪寺一小小主簿,但邓伯觉得,他比京中那?些个成?日只知道斗鸡走狗,靠祖辈荫蔽才能谋得一官半职的?纨绔子、不学无?术,脑内空空的?草包官好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天快至日中,主人卧室门仍紧闭,邓伯忧心忡忡,在?院内踱来踱去,想敲门又怕扰了清净,正焦急不已?时,门一下?子从里面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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