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住宫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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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烟心软,不会留他在?这里受罪的。

沈烟的震惊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逐渐发觉好像的确没那么可怕了。

他其实?还是他，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我要砍了沈雍的手，你为何?要给他求情？他这般欺辱你,你都忘了？”

“自然不是。他跪下替我解绳子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来——”沈烟说着,又笑了起来“这么一想,真是惭愧。感?觉自己心眼有点?小......至少?，我不够端方君子，也?不能以德报怨。”

唐渊舟道“正??谓‘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我最不喜以德报怨这词,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我虽然和沈雍仇怨颇深，但?沈家?世代将门，他又是有册封的怀德将军，你若是说砍就砍,让天下人怎么看?你？更加坐实?了你......不好的名声”

“他们说我暴虐？无妨,我不在?乎。”

“不行?,他的手剁不剁其实?没有你的名声重要。陛下,你不能破罐子破摔，若要江山永固，你就不能被人抓住太多话柄,至少??上要做的不出格。”

唐渊舟见?沈烟是为他着想,虽然被碎碎念的说教了，也?依旧内心愉悦。

“也?罢，之后寻个合理由头治他罪就是了......你能不能别叫我‘陛下’，真生分?,我不爱听。”

沈烟耸肩道“皇上？”

“有区别？”

沈烟不开心道“那你说叫什么？你给我个假名，我叫了那么久，难不成现在?继续叫假名，假装不知道你是皇上，继续陪你玩扮演游戏。”

唐渊舟一想，的确有些道理，没什么别的称呼可叫。但?是总觉得沈烟如果也?叫他陛下，听起来就很难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似乎又是君臣之间的厚障壁。

“准你叫我大名了。”

沈烟心想，我若是再说君臣有别，他这脾气肯定又要发火，干脆退一步，试探道“渊舟？”

唐渊舟满意点?点?头，这样听着顺耳朵多了，这两个字从沈烟口中说出，还有一丝莫名的悸动在?心底涌动，让人有些心痒，很舒服。

马车进了永寿门，再路过了未成年皇子居住的颐华宫，以及后妃居住的毓秀宫。

颐华宫此刻已经?是空空荡荡，皇室本就子嗣单薄，那一场血雨腥风之后，就剩下唐渊舟。

照理说，唐渊舟二十出头，臣子们自是不该现在?就忧心大越没有储君皇嗣的，但?奈何?他身体不好，在?鬼门关溜一圈是常有的事，让人不得不担心，却又不敢多说。

至于毓秀宫内，倒还是有后妃的，不是唐渊舟的妃子，而是他父皇的，有些后妃甚至比唐渊舟岁数还小。

这是那时有些地位的嫔妃，并且没招惹过唐渊舟，才被留下来了这么十几个，剩下几百人都被遣散出宫了。

沈烟已经?睡着了，枕在?唐渊舟的腿上。他本是倚着马车窗框，但?唐渊舟见?他脑袋被颠的直撞，心想可别磕的傻了，且这样都没醒，真是了不起。

于是把沈烟掰过来枕着自己腿，他或许是下意识怕被颠簸下去，双手还紧紧环着唐渊舟的腰。

“陛下，咱们到了。”

车夫一开口，沈烟随即惊醒，见?唐渊舟正?低头看?他，连忙坐起身来“呀，我怎么睡着了，还难受吗，我给你揉揉胃？”

唐渊舟摇摇头，道“到了，走吧。”

沈烟跟着唐渊舟一路进了乾宁殿，还是上次的摆设，但?这次心境截然不同，也?不觉得紧张了。

沈烟走过白玉屏风，又看?到那床榻，帷幔已经?收起来了，不由得笑道“当时只隔着这么几层纱，竟然还是被你骗了，你这骗子。”

唐渊舟略带无辜道“那时我都昏迷了，与我无关。”

沈烟突然想到，那天宫女姐姐告诉他，说皇上差点?没挨过去，差点?就......

沈烟道“皇上，你的病情是不是需要我的血缓解？”

唐渊舟立即斩钉截铁道“不用。以往没有你，不也?都没事吗——对了，你应该叫我什么？”

沈烟再不好意思叫他“渊舟”，无论是唐渊舟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好意思开口，最终还是对方败下阵来，任由沈烟叫他皇上、陛下。

“但?是那天的那位姐姐说，说你......”

“她?叫玉芷，大概比你小些，是妹妹不是姐姐。玉芷是不是说我差点?死了？听她?夸张胡诌，这些年一直差了一点?，都没事。”

唐渊舟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段时日的确愈发严重，他的确得考虑嗣位的事情了，也?不知自己还能再看?几个冬夏了。

他不想让自己像个吸血的妖魔，且那血只能缓解不能根治，或许用处也?不大。

他想让沈烟入宫，一丝一毫也?不是因为治病，而仅仅只是因为沈烟这个人。

沈烟则是心想，反正?唐渊舟发病之后会失去意识，他现在?说不用、说没事，到了那时他说了也?就不算了。

沈烟问“我住哪里？”

唐渊舟当然最愿和沈烟一起睡，和他睡过两宿，都没有做噩梦，难得的一夜好眠，不由得贪恋。但?是他不能坏了沈烟的名声，尤其是被造谣以色侍人的时候，自然更是不能。

唐渊舟道“临霄殿离这里最近，而且靠近御花园，你没事也?可以去散散步。”

沈烟道“好，我就不瞎客气了，暂借临霄殿住上几天。”

当晚唐渊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想吃点?安神?的药，但?那药寒凉，喝的他胃难受。在?床上闭着眼睛许久，唐渊舟坐起身来，决定悄悄去临霄殿走一走。

临霄殿这么晚了依旧亮着灯，宫人正?想通传，那句“皇上驾到”还没喊出来，就被唐渊舟拍了一巴掌脑壳，于是连忙闭嘴。

唐渊舟走进屋里去，见?沈烟坐在?桌前读书，专心致志的让人忍不住打扰。

他一进去，沈烟就听到了声响，抬起头来，疑惑道“陛下这么晚来做什么？”

唐渊舟看?看?他桌上的书，是一本《穀梁传》，于是道“武状元还要去文举？”

沈烟道“以前读书费劲的很，四书五经?读的缺牙漏口，难得有机会看?看?呀——这书是谁的？我在?临霄殿的书房里找到的，还有批注呢。”

“我皇叔，澍南王唐达启，他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沈烟道“看?他批注行?文，想必是位儒雅随和的王爷吧。”

唐渊舟想起他笑眯眯、一视同仁给每个皇子发糖吃的样子，再想想那场夺嫡之争中他的手段之阴狠、为人之毫无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