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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青噤声,视线与他胶着着,突如其来的熟悉感令她不由自主举起了手里的茶壶。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摇摇头,目光闪烁,袖口随着举起的动作滑落至臂弯,小臂上线条紧绷。

兰青是紧张的,往事还历历在目,她抿着嘴,唇瓣血色都褪去几许,瞧着怪可怜的。

“跟你闹着玩。”宁朝见好就收,放软了口气,轻轻揭开壶盖,将手里那捧野花插进去。

骨节分明的手碰到白釉,停留了一会儿,少年隔着那一只茶壶虚虚抱住兰青。他望着鬓发上花,缓缓道:“是我冒昧了。”

陈旧的光晕笼罩在身上,影子叠在了一起,她只能从她的肩头勉勉强强看到门槛外零星几个路过的行人。

抓着茶壶的手骨节已泛白。

未几,宁朝抬起头,认真道:“饿不饿?”

兰青正说不饿,可肚子偏偏叫起来,于是静了一瞬,她盯着宁朝的眼,还是一字一句道:“我一点也不饿。”

她如今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少年,谁知猛地转身后腰就撞到那桌角,兰青眼皮一跳,呜了声弯腰还是往上逃,不顾宁朝的关切。

向阳的一面夏日光线透过槅扇,迎面模糊了她的视野。

腰际传来的痛感同时也麻痹了兰青所剩不多的觉察,以至于拐角竟又撞上一个人,脸庞正好埋到他胸口。

与宁朝是截然不同的气息。

叶止一愣,默了默,到底是把兰青扶住。她浑身在颤抖,茶壶的水洒了,一个人捧着那只小茶壶,正难以置信看着他。

那一双澄澈的眼眸里渐渐填满疑惑,乃至他唤了兰青好几声,她仍旧沉溺其中,后来就眯着眼,如一只归巢的兽类,妄图钻向温暖之处。

叶止无奈地抓住她的手,袖口已被茶水打湿。

“你是不是不要青青了?”

面前之人并无回答。

兰青眼里闪过几点泪花,后头想起什么,又像个孩子似的哽咽哭泣,眼眶发红。人哭得是真情实意,不见一点假。

叶止念起白日宁朝曾与他说过的猜测,便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爹,兰姑娘不如仔细看看。”

他俯身,迁就了兰青的身高。俊美的五官轮廓已现棱角,褪去了少年期的几许青涩,但仍旧可见是个正当好年华的男子,不可能有她这么大的女儿。

兰青也不知为何,看的越近,竟是愈发相像。

她伸出手,指尖的茶水沿着指骨往下流,触到真实的皮肉时瞳孔渐渐放大,乌黑的瞳仁一动不动。

魔怔了一般。

真真假假,这一刻似乎都不大重要了。

“兰姑娘。”叶止皱眉,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见她毫无反应,顿时觉得不对劲。

摇了摇人,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兰青像是被抽光了力气,瞬间软倒在他身上。少女馨香的身子一贴,叶止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人推开,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拉。

好在宁朝过来及时。

“她只有被蛇咬了之后才有问题,安神药并不管用。”

那时候兰青倒在了叶止怀里,却是怎么也叫不醒,手攥着他的衣料,如何都抽不开。宁朝啧啧称奇,而后便撕了他那身衣裳,口里道:“我知道,可蛇宝源并未找到。他跟苦杏带了人手,几乎将陈奚的院子掀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可见,是有人谋。”

“你待如何?”

他说:“静观其变,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毒。所以已备有一封家书。”

老旧的客栈中,楼梯吱吖吱吖随着脚步声不断发出沉痛的苦吟,宁朝抱着兰青去往客栈后自己住的小院里去。他边走边道:“宁家本家原是在帝都,我家这一支百年前不过一个庶支。岁月漫长,已经不大熟悉了,至今唯与一个族叔尚有联系。我过去游学于北方,颇得他照顾。族叔深居简出,医术上造诣颇高,我且寄封信给他,等待回复。”

穿过一侧的游廊,叶止识趣地停在正房门口。

他面上的茶水已然干了,微凉的触感消去,他却少有的不安,于是等着宁朝安置好兰青,试探道:“若是等信来了,兰青却撑不住你该如何?”

宁朝笑了一笑,长眉微微挑起,意味不明道:“你是她爹,这不该是你关心的事情么?”

两人并肩而立,素衣清简,年岁相差不大,皆是默然。

良久,叶止先行一步。

宁朝到了大堂,就听宝源跑过来跟他说道:“那叶少爷跑出去了,跟他问好是一点回应没有,您二人可是吵架了?我这儿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礼待他。”

宝源唯宁朝马首是瞻,只消他有稍许暗示,宝源立马就能会意。

可他主子却是半点没放在心上,走到柜台后像懒蛇似地往躺椅上一靠。

“他是个疯子,有什么好计较的,日后也就在这里盘桓一阵子。现下我有事要你去办,备好纸笔,不可有缺漏。”

宁朝朝宝源招手,眯着眼,不急不缓道:“我说你记。”宝源肃然,笔墨客栈常备,当下就撅着屁.股趴在一旁桌上竖耳仔细听,不敢有任何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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