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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亭提醒:“建立100个航时的经历需要三个月,少一天都不行。”程潇与他对视,“我是严格按照流程飞的。没多一天,也没少一天。顾总签申请前,应该核实过的。”

敢这么公然顶撞他的,全公司怕也只她一人了。

顾南亭看着那双通透清亮的眼半秒,要笑不?笑地一点头,像是认可了她的话,然后才说:“你知道了?吧,我是你二检的检查员。”

程潇怔了?两秒,垂眸,“现在知道了?。”

见她拧了两下都没打开那瓶矿泉水,他伸手拿过来,拧开后又递给她,“关于电视台那档节目,有?什么问题吗?你是我们中南唯一的女飞,也会?是业内最年轻的女机长,你出镜的话,对公司……”

程潇打断他说:“我没问题。”

“有?问题就说。我来是征求你的意见,不?是通知。”

他眼神坦然,带着充分?的尊重和重视。

程潇安静地看着他,重复:“我没问题。”

既然如此,顾南亭一点头,“那就这?么定了?。二检过后,你和林一成他们一起参加节目录制。”

程潇说好,然后低头吃饭。

顾南亭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临走时他说:“还是多吃点。”

却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他的背影在视线中越来越小,程潇放下了?筷子。

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听见乔其诺说:“顾总的意思是,希望你完成二检后,代表中南参加电视台那档节目的录制。”

她轻声说:“我知道了?。”

乔其诺停顿下,“潇,你还好吗?”

“我没事。”程潇也不?回避,坦诚地说:“总要过去的不?是吗?放心吧,我可以。”

乔其诺依然放心不?下,他说:“你应该多休息一段时间的。”

面对他,程潇实话实说:“只有上航线,我才能什么都不想。”

她这是在用机长责任来强迫自己不?去想其它。乔其诺没再多说,“今天在外场过夜吧?下班我接上夏至去家里陪老爹吃饭,你不?用管了?。”

有?两位闺密帮忙照看老爸,程潇没什么不?放心的。她点头,等反应过来乔其诺看不?见,才说:“行。”

二检那天,程潇全程操作?无误,就连技术难度很高的非精密进近也完成的十分?漂亮。

顾南亭无疑是满意的,他甚至自我检讨,“我不?该对女飞存有?偏见。”

程潇看向广阔的停机坪没应他的话。

顾南亭看到她眼里的微光。他以为那滴浅泪是因为喜悦,他微笑着伸出手,说:“恭喜了?,程机长。”

程潇转脸看向他,片刻,她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

那一晚,顾南亭以庆祝她通过二检为由约她喝酒。

程潇没有拒绝。

那一晚,程潇破天荒地醉了?。什么时候离开的酒吧,又?是怎么被顾南亭送回的机长宿舍,她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似乎是吐了?某人一身。

三天后的新聘机长授聘仪式上,顾南亭上台为程潇颁发机长聘书。当他亲手为她佩戴那代表责任的四条杠肩章时,程潇眼前浮现出他被吐一身的狼狈,她低声问:“需要赔顾总一套西装吗?”

顾南亭手上一顿。

她继续:“机长年薪不低,顾总不用担心我赔不?起。”

顾南亭故意说:“你的年薪或许没海航机长的高。”

程潇闻言把手里的机长聘书往他手里推,“那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它吧。”

顾南亭抿了下唇,没说话,像是在斟酌她话的真假。

程潇没再挑衅他身为顾总的威严。

那天的最后,顾南亭颇有?几分?无奈地说:“程潇,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程潇以为他是指自己那句再考虑一下的话。

但其实顾南亭是指她喝醉时骂自己:“顾南亭,你混蛋!”

顾南亭不明白自己怎么惹到她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这?个下属对他不?敬。

一直以来,他都是惜才地纵容她不?是吗?

怎么就落了个混蛋的恶名?

顾南亭不懂。

那之后没两天,程潇随师父林一成等人代表中南航空一起参加节目录制。那是她第一次以中南女飞的身份出镜。镜头前,她着飞行制服,表现得?体,全程微笑。

录制完成后,向来疏冷待人的林一成也不?放心地问她:“还好吗?”

程潇平静地说:“师父,我没事。”

想到她刚刚才失去了?至亲,林一成也是心头一颤,他鼓励:“好好的,让你母亲放心。”

程潇移开视线,蒸发掉眼里的雾气,才转过头来笑了?下,“我会?的。师父放心。”

林一成拍拍她肩膀,“好样的,程潇。”

程潇抚摸着制服上的肩章,把眼底涌起的悲伤和遗憾迅速掩去。

那期节目的反响很好。相比其他航空公司的男机长,女飞程潇太过抢眼。而她供职的中南航空更是因此一夜闻鸣。其实在此之前,中南在民航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但自那之后,总有旅客在登机时询问空乘:“今天带我们飞的是美腻的程机长吗?”

如果那趟航班恰好是程潇执飞,他们就会?旅途愉快,而且全程很乖很听话,不?会?给机组添任何麻烦。反之,他们就要追问:“怎么才能坐上程机长开的飞机?”

起初空乘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久而久之,她们就会微笑着说:“多坐我们中南的航班,总有一次会是程机长带你飞的。”

于是,“程机长带你飞”成了?中南的宣传语。

那一季,中南的客座率出奇的高。

对此,顾南亭十分?满意。

只是,很久之后他知道,萧语珩小产那天,程潇为了给他替飞,没见到母亲最后一面,留下终身遗憾。随后,她带着失去至亲的锥心之痛坚强地完成了?二检,更在他的指派下,为了配合公司宣传,完成了?那期节目的录制。他甚至没有?勇气请她谅解。

那个时候的顾南亭,特别后悔没有在乔其诺提及她休假时多过问一句。如果他问了,就会知道程潇当时休的不?是他以为的飞行员疗养假,而是……丧假。否则她不会?在短短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里,迅速消瘦下去。

那个时候的顾南亭才终于明白,程潇之所以那么多次不顾身份职位地顶撞他,不?是仗着自己是稀缺女飞恃宠而娇,而是因为她也曾因替飞没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怨过他,恨过他。甚至不知多少次地动了辞职的念头,要离开中南,离开他。

身为中南的掌舵者,顾南亭的决定没有错。

身为萧语珩的兄长,顾南亭的所做没有错。

但身为程潇的余生?,顾南亭对她,终是有所亏欠。

顾南亭多希望时光倒流,让他有?机会弥补或挽回些什么。只是,如果时光能倒流,一切又?能否真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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