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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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延和程析的目光在这个瞬间里交汇,江延很清楚，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是我，亲手杀了你的父母。”程析看着江延,忽然开口道。

江延往后退了一步，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像是雪崩。

“延哥……”迈卡看到江延的反应,想要伸手去扶江延,可是江延握紧拳头往前走了两步。

“当时,我和你的父母被安排去解决十九星系冰塔星的一个宇宙混混头目弥尔顿,因为他的势力非常强，我们扮成卧底潜入了他的麾下，可谁知,你父母身份败露，我也遭到了弥尔顿的怀疑,于是，那一天，弥尔顿把我也叫到了他的住所。”

看着江延朝着自己走近,程析缓缓开了口，决意将往事全部说出。

“我抵达弥尔顿住所的时候，发现你的父母被捆绑在一起，弥尔顿说,他们是星际护卫队暗星组的成员,是我们当中的叛徒，让我将其击杀。”

“其实,在他们身份败露的前一晚上，你父亲找过我，说是他们若是被弥尔顿制住,我一定不要手下留情，将他们击杀，这样一来，我就能获得弥尔顿的信任，从而完成暗星组的任务。”

“弥尔顿让我击杀的时候，我的内心很犹豫，可是看到你父母的眼神，我知道，我们从加入暗星组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已经不再是我们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完成暗星组给我们的任务……”

说到这里，程析哽咽了。

而此刻的江延，身体里堆积了许久的各种各样的情绪变成了一颗燃烧着的炸弹，在爆发的这个瞬间里，江延才知道，那巨大的推着他的力量滚烫又冰冷，却不是痛苦和仇恨，而是无法更改的命运。

他们加入暗星组之后，无法更改的命运。

“所以，我亲手击杀了你的父母，取得了弥尔顿的信任，之后，我在弥尔顿的麾下，给宇宙护卫队发送了各种各样的线索，终于，在三个月后，彻底将弥尔顿粉碎了。我得到了功勋光荣退役，而你的父母成了无人记住的无名英雄……”

“所以，在程敛家，你第一次见到我，看到奶奶对暗星组的反应很奇怪，你就开始怀疑了，后来，你借用送饼干的名义进了我的房间，就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江源和徐雯的儿子？”江延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

程析听了，长长叹息了一声：“是。”

“所以，程叔叔对我好，并不是因为误会了我和程敛的关系，而是因为……绝对对我很愧疚，所以才对我好的吧。”江延看着程析，接着问道。

“不，不是的，”程析看着江延，开口解释，“我不希望因为以前的事情影响你和小敛，小敛是真的喜欢你，我是他爸，我看得出来。”

江延眼中的微光轻颤了一下。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我不知道当年我的选择究竟对不对，如果我当时不选择击杀你的父母，而是带着他们一起逃离，就算任务失败，就算弥尔顿依旧在十九星系嚣张，就算世界动荡不安，又怎么样呢，我至少……不会失去最重要的朋友……”

程析说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两行眼泪从他的眼角处溢出，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了下来，他伸出手，用手掌覆盖住了他的眼睛，试图隐藏自己失控的情绪。

“就算……当时你选择救我爸妈，你们也不一定能从弥尔顿的手里逃出，到时候，死的，或许是你们三个人，而弥尔顿还在十九星系逍遥。”江延看着程析，忽然说道。

程析听了江延所说，覆盖在眼睛位置的那只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如果是之前，我一定不能理解你的做法，但是，我在护卫队实习了这些日子，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会看到护卫队的队员们，毫不犹豫地冲向危险，我知道，这是使命。”江延接着开口。

“小江延……”程析的手缓缓滑落下来，原本像灯光一般寂灭的那双眼睛里，重新亮起了一点温度。

是江延的话，让他的如深色海面一般的眼中，重新铺上了一层绚丽柔软的夕阳余晖。

“我想，当时要是换做是妖我的父母来击杀程叔叔完成暗星组的任务，他们应该也会这么选择的，程叔叔这些年，都是在自责和悔恨之中度过的，也没比我爸妈好过多少。”

“小江延……”程析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竟然伸出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痛苦地大哭了起来。

江延和迈卡对视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拉住了程析的胳膊。

“程叔叔，你……”江延看着痛哭的程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我本来……本来以为你会恨我的……”程析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不是，该哭的人不应该是我吗？”江延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延很小的时候就在黑棘区了，黑棘区那样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江延从小就看惯了生离死别，背叛仇恨，久而久之，江延只是漠视着这一切。

是程敛改变了江延。

是他让江延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些人，在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而努力奋斗着。

“小江延，谢谢你……”程析压了压自己难以控制的情绪，对着江延开口。

“我很自豪，因为我的爸妈是暗星组的成员，他们是英雄，虽然没有人记住他们，但是我会记得，他们在我的心里，是永远的英雄。”江延开口道。